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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需怜（第1页）

时间过得飞快，新月来到回客来酒肆已经半年了。一大早，俞老板将一个鼓鼓的钱袋递给新月，笑眯眯地说道：“新月快拿着，这是你半年的工钱，一共六百个银币，你数一数。”新月双手颤抖的接过钱袋，这是她第一次手里有这么多钱。她口齿不清的对着俞老板一个劲道谢。看着激动到手足无措的新月，俞老板也很开心、很满意，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

下午的时候，新月的爹娘来到了酒肆，他们先向俞老板问了好，才看向店里忙碌的新月。新月走到爹娘跟前，乖巧的将怀里的钱袋递给了自己的爹爹，新月的爹爹将钱倒在桌子上，和新月的娘挤在一起，两个人一五一十的数了一遍。

数好后，新月爹小心翼翼的将银币收回钱袋，准备放进自己怀里。俞老板看的有点傻眼，感觉自己做的好事长了翅膀，似乎要飞走了。他快步上前，伸手拦住新月的父母：“新月爹，这钱你们也不能全拿走，总得给孩子留下点零花钱用，是吧？”

“俞老板心好，管新月吃，管新月喝，她一个小孩子哪还需要什么零花钱？”新月的爹爹表情怪异地看向俞老板，仿佛他问了一个极为可笑的问题。

“她一个女孩子总需要买点胭脂水粉，还有零嘴什么的，给孩子留点零花钱吧，哪怕是十个银币也行呀。”俞老板用手紧紧按着钱袋，并不气馁，好言相劝。

新月轻轻的拉了一下俞老板的袖口，怯怯地小声说道：“俞老板，我真的不需要，我在这过得很好。住得暖，吃的也好，不需要钱，可家里还有弟妹吃不饱饭。”

俞老板无奈的看了一眼新月，只能松了手，眼见着新月的爹娘拿走了新月半年辛苦得来的全部工钱，却也无计可施：“你这孩子，真是一点也不顾及自己，总得给自己留些钱呀。”新月低着头，默不作声，俞老板叹了一口气，摇着头的走开了，人家小姑娘都不在乎，自己又何苦上赶子地操这闲心。

书阳在一旁默默看着，没有出声，只是眉头渐渐地拧在了一起。空闲的时候，他来到前堂，让新月放下手中的抹布，跟他来到厨房。书阳郑重的问新月：“新月，你愿意跟我学厨艺吗？厨师虽然也是靠出力气吃饭，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个一技之长，工钱比打杂也要多的多。你若学的好了，在离阳城即使随便找个酒肆做个厨师，养活自己还有家人也是肯定没有问题的，那时就不用像现在一样过得这么辛苦了。”

新月没有回答，她从懂事起，就已经看透了自己的一生。小时候在家里像奴隶一样出不完的力，干不完的活，等略微长大一些，出去做一些低贱的工作，挣些银钱养活父母、弟妹。再大一些，父母会收些聘礼将她潦草的嫁了，然后她会变成她的娘亲，生育一堆子女，最终归于一抔黄土。

有时候在街上看着那些生活的恣意洒脱的女子，她也会想，自己为什么不能也那样？如果她的人生注定要局囿在漆黑巷道里，她也希望自己能够看到一丝，哪怕是微弱到别人都察觉不到的光亮。

新月眼含热泪对书阳说道：“书阳哥哥，我愿意，如果我能学个一技之长，自己养活自己，我就可以挺起腰板活着，再也不用去看别人的脸色了，这种好事，我做梦都不敢想，只是我没钱付学费。”说完她低下了头，不让书阳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你跟我学，不需要付钱，但是练习厨艺需要耗费店里的东西，你做出来的菜一时半会也不可能给客人品尝，按照惯例，俞老板每个月会扣你二十个银币的工钱。”书阳轻声安慰新月道。

晚上，书阳将想收新月为徒，教她学做菜的想法给俞老板说了。俞老板倒很赞同，他从心底喜欢、怜悯这个受尽命运苛待的小姑娘。只是新月有些惶恐不安，她很担心爹娘不会同意她每个月拿出二十个银币学厨艺。

“新月，你爹娘又不傻，你现在只需每个月拿出二十个银币，等你学成了，随便找个酒肆作厨师挣得不比当个打杂的多十倍二十倍，到时你爹娘也算是老有所靠了。”俞老板信心慢慢地安慰新月道。

俞老板托人将新月的爹娘从乡下请到了店里，把事情的原委讲了，

本以为这件事情对新月爹娘来说是一件喜从天降的好事，俞老板美滋滋的等着新月的爹娘奉承着向他道谢。

没想到，新月爹听完，对着俞老板猛地大哭起来：“要二十个银币？不如要了我的命，新月就是个打杂的，还痴心妄想当厨师！”

“新月爹，您看长远一些，等新月出了师，将来做了厨师，挣的钱可就多了。”书阳耐心解释道。

“大老爷们，我们这些穷人连今天都不知道怎么活过去，明天还不知道在哪，哪敢想什么将来？我们这样的穷人哪个不是过一日算一日？”

新月爹掀开衣服露出肚子上丑陋的疤痕：“这是我前几日给人干活时被砸得，差点就死了。新月将来是做了厨师，还是去知政府当了大官，我活不到那日，又与我何干？”

俞老板不愿再和新月爹继续争执，二十个银币也不是什么大数，他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新月勤快麻利，活干的好，也该涨工钱了，那二十个银币，我不要了，就当给新月涨工钱了。”

新月爹顿时感觉自己吃了大亏，不愿意了，对俞老板说：“新月干活勤快，俞老板仁慈给新月涨工钱，可这涨的工钱是不是也应该给我？我是不同意她去学什么厨艺的，老老实实给家里挣钱才是正事。”

俞老板张了张嘴巴，竟然觉得词穷，一时被憋得说不出话来，他看了看新月，新月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俞老板被气的笑了，举起手指了新月爹几下，又放了下来，最后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新月爹，你这话说得可真是有道理。”

店内几个人正在僵持不下，纠缠不清，旺财喵呜一声，从门口冲进来，冲着新月爹一阵狂叫。

新月爹气急败坏地将旺财一脚狠狠踢开，捶胸顿足哭诉道：“你这只烂猫，将来就算是命好修出人形，也不过就是一只卑贱的妖，也敢来欺负我了！”

如意不知何时来到了店里，她没有理会新月的父母，径直从他们面前过去，来到新月跟前，问道：“新月，你每日干完俞老板这里的活，去我那里帮书阳做做家务，打扫一下卫生，我每月给俞老板二十个银币，当你的学习厨艺的费用，你愿意吗？”

新月跪下，泪如雨下，对如意叩首道：“如意姐姐，我愿意。”

“这样你每天几乎要没有时间休息了，会很辛苦，你想清楚了。”

新月再叩首道：“如意姐姐，我不怕辛苦，我愿意。”对新月来说这世间最辛苦的事不是劳作，而是日复一日的生活在黑暗中，看不到一点希望。

“这位是知政府的赵大人，赵大人的钱，你们也准备弄到手里吗？赵大人可没有我的好脾气，你们想清楚再说话啊。”俞老板感觉有了底气，狐假虎威地对新月爹娘说道。

如意很配合地敛去了面上的笑容，一脸威仪地注视着新月爹娘，新月爹娘很是畏惧，不敢再做辩驳，连声说道：“新月这臭丫头，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有赵大人照顾，我们一切都听大人安排。”

书阳感激地望向如意，如意回看了他一眼，满意的笑了。二十个银币对如意来说，无足轻重，但她不能直接给新月，即使直接给了新月，恐怕也落不到新月手里，新月想改变命运，要靠的是自己的一步步的奋力争取，而不是别人的施舍。几百年的人生早已足够使如意领悟到轻而易举获得的东西往往得不到应有的珍惜。

如意给新月收拾了一间屋子，让新月搬进了自己家，每日晚上回客来客人都散了以后，新月将店铺收拾干净，便到如意这休息，早上帮着书阳做顿早饭，三个人一起吃完早饭后，如意去知政府当值。新月和书阳一起收拾卫生，将小院打扫干净，待回客来快开门的时候，他二人再一起到回客来，和老葛一起，摆放桌椅碗筷，准备开门营业。

新月很快就习惯了如意家的生活，如意除了在知政府当差每月按时拿回薪俸外，回到家什么都不会干，也什么都不愿干，只喜欢抱着一杯暖暖的果茶，慵懒的坐在躺椅里晒太阳，看天上的飞鸟在碧空里飞来飞去，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书阳闲聊。

新月来了小院之后分担了书阳不少的工作，如意有时看着两人像一对小夫妻一样，一起做饭，一起洗衣，一起收拾卫生，感觉自己倒像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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