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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第1页）

徐夫人数日不曾见到柳眉妩了，正意外以往阿妩是最喜欢在她膝下侍奉尽孝的，却连着多日不见了身影。

阿妩那孩子可怜，从小父母便战死了，她孤苦伶仃地寄养在叔叔门下，柳前那厮是个看人下菜、见钱眼开的主，又庸俗又短视，他收留阿妩可不是处于什么兄弟道义、叔侄之情，全然是因为柳眉妩身为英烈遗孤，每年有朝廷的抚恤罢了。

那些抚恤钱，徐夫人知晓有大半都进了柳前口袋，若不是如此，以他一个区区捐纳官，把柳家经营到这份上，是哪里来的本钱。

阿妩呢，不是个计较的孩子，二叔待她有养育之情，她还报二叔是应当的，徐夫人这是被她说服了，才渐渐压下此事不提，但心中着实盼着那不争气的东西知点儿好处，早点把阿妩娶过门，也好让她摆脱寄人篱下的日子，到了江家来执掌中馈。

徐夫人怜惜柳眉妩，对她和亲女儿一样亲，何况本就是定下了婚事的儿媳，有什么好处，她第一时间哪怕不想到二郎，也会想到二郎媳妇。

不但如此，二郎渐渐大了，在外不着家，徐夫人也摸不着门路，托付了阿妩对他严加看管，莫使他在外胡天胡地惹是生非，一力败了姜家清流门庭的声誉。

旁人不晓，徐夫人对自己儿子的秉性却是一清二楚的。

他自幼不喜读书，尤爱武学，徐夫人拧不过他，最后随他去了。

可即便走上武将这条道路，人也不能不知礼义吧，他可倒好，结了一帮狐朋狗友，酒色财气，除了“色”字是样样俱全。

也唯独这个“色”字，徐夫人盼他开窍久远了，始终不见半分端倪，她几回想，也许他对阿妩，当真没那个心思，对孩子也不好逼迫太过，怕弄得个适得其反。

正在花厅下踌躇，忽然，高氏报信来了，说陛下微服驾临。

徐夫人大惊失色，上次水中央闹剧收场，再未有幸得睹圣颜，徐夫人吩咐左右摆下阵势，好迎天子入门。

江家毕竟是高门大户，片刻后，上上下下梳理得从容有度，礼数俱全，徐夫人亲自带人迎出大门。

李朝琰不白来，来则是霹雳消息：“徐夫人，你家二郎将柳娘子哄回来了没有？”

徐夫人一阵诧异：“哄回来？做什么要哄回来？”

这是出了什么事尚且不得而知，但徐夫人心头却是一阵惊悚，右眼急遽地抽搐几下，浮现出一种不妙的征兆来。

李朝琰也是心头微惊：“这么说，江弋被柳娘子退婚的事，他还不曾告诉夫人？”

什么？

徐夫人眼前一黑，差点儿天都捅了个窟窿，要高氏掐住人中，两下使劲，把鼻梁底下摁出个粗厚的指甲印来，才稍稍缓过神儿，被这当头大棒打得晕头转向，人也颤巍巍耸了两下。

“他被退婚了？”徐夫人哆嗦道，“阿妩向他退的婚？”

阿妩这孩子，从小就喜爱他们家二郎，常跟在二郎屁股后面的，从少女怀春伊始，她那善睐的明眸便总是顾盼流连在江二郎身上。

任瞎子也能瞧得出她对二郎的仰慕情怀。

徐夫人还曾为此沾沾自喜过，这门当户对，长辈结义，儿女又是青梅竹马，有感情基础，这婚事结得太对了！

“这……”

正要说话，骤然看见江枫渚从那一行垂粉流金的合欢树底下穿行而回的落魄影子，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露出一团怒恚的火红来，张口便喝：“江弋，过来！”

江枫渚一呆，正抬起视线，不期然撞向母亲那发怒的眉眼，还有本不该出现此地的李朝琰，霎时两眼失神，手里的剑掉了都不知。

哐当一声，剑坠于地，江枫渚垂着面容红着双耳羞愧难当地走了过去。

他已经上表妹家堵了两天了，始终不见人。

表妹身旁的婢女泉韵以前见了他那是点头哈腰，唯恐不周到。

现在呢，拿起一把大笤帚支起一张大簸箕，便要将他像晦气一样扫走。

江枫渚的心快死了，他觉得自己呼吸困难，若是再见不得表妹，他的仪态他的风度他为数不多的良好的品德，都要消失了。

“母亲。”

他似一只斗败的公鸡，浑身上下写着“丧气”二字。

本来徐夫人还想踢他两记窝心脚，看他这模样，也不好下脚了，何况陛下还在这儿，两个郎君有自幼相熟一道入学的交情，徐夫人更是不能让江枫渚难堪。

她忙敛去怒色，平湖静深地向陛下叉了叉手：“姎确实不知此事，阿妩与家下二郎退婚，还劳烦陛下告知了。”

心里也多半知晓，那孽障是自知被退了婚颜面无光，又怕自己怪罪，因此不敢回府禀报，但他隐而不报，罪加一等，这笔账容后再算，当务之急是弄清退婚的缘由，尽力挽留才是。

李朝琰早就料到了，凭江枫渚成不了气候，他这丧眉耷眼的衰相，定是去了柳家以后又铩羽而归了，李朝琰缓笑手掌往江枫渚肩上轻抵。

“有一桩烦心事，朕的表舅，太后的亲表弟，徐夫人想必有所耳闻，他这回回都城述职不过是顺带，定下人选续弦是真，他这人心里没点谱儿，突然对朕说，他看上了柳家的娘子，还执意上门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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