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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银生来接儿子回家（第1页）

马上要过年了，黄纪元想见小孙子，想得心里急切。他还准备在正月里，为新出生的小孙子办满月酒，同柳氏商议了之后，让彩凤去镇上捎话，要宝生和玉敏在除夕前，抱着孩子回家来。等到正月初二那日，请玉敏的阿姨和姨夫，来家里吃满月酒。彩凤去说了后，宝生和玉敏一口答应。

小年夜这天，金生和海祥摇一条船，去镇上接玉敏母子回家。船回到家时，黄纪元和全家人，已在岸上等候，彩凤跳上船把玉敏扶上岸。大家进屋后，黄纪元从玉敏手里抱过小孙子。小孙子正醒着，睁大两只眼珠望着他，黄纪元心里一喜，笑着说：“小倌灵格，像海福小辰光一样。”

一旁的海福问：“我小辰光也是迭样啊？”黄纪元得意地说：“倷养出来朆满月辰光，也像小弟弟一样大，我去上海抱倷转来，一路上向别人家讨奶奶吃，倷阿晓得？”海福摇了摇头。一旁的海珍插嘴说：“倷还吃伲姆妈奶奶，阿记得？”海福常听祖母提起这事，点了点头。

柳氏从黄纪元手里抱过孩子，喜滋滋地对海福说：“倷是金口啘，叫婶婶生弟弟，婶婶真生弟弟。”接着对彩凤说道：“小倌还真象海福小辰光，倷说阿对？”彩凤也点头说像，黄纪元乐呵呵说：“是伲黄家种啘。”

西屋已收拾干净，小孩睡的摇桶也搬进了屋里，柳氏和玉敏抱着孩子进屋。不等放下孩子，听见堂屋里有嚷嚷声，是小狗和玉风的声音，知道他们是特地来看孩子，玉敏于是抱着孩子又进堂屋。

玉凤从玉敏手里抱过孩子，笑着说道：“小倌真标致，面架子像宝生，眼晴鼻头像玉敏。”小狗手里抱着苏安，笑着说：“小倌灵格，像爷啘。”说着四处寻找宝生，问玉敏说：“宝生人呢？”玉敏回答说：“俚所里忙，要明朝再转来。”

几个人说笑了一会，柳氏让玉敏快回房去。玉凤这时要回家去做饭，夫妻俩出门时，黄纪元喊住了小狗，对他说：“倷明朝早点过来。”小狗转过身问：“阿是来相帮杀猪？”黄纪元点点头，问他说：“唔笃屋里只猪哪哈？”小狗说：“已经百把斤哉，想再过二个月去卖。”黄纪元说：“蛮好啘。到辰光金生也去卖猪，唔笃一道去，顺便小猪再捉转来。”

小狗夫妻俩走后，陆续有人上门来，都来看望黄家的小孙子，并且向黄纪元和柳氏道贺。一个上午，黄家的堂屋里笑声不断。

等到吃过午饭后，柳氏刚想吩咐玉敏回屋歇息，这时许贵田搀着娘上门来。柳氏迎上前，笑着说：“贵田啊，倷是难得来登门啘，阿是学堂里放假哉？”贵田笑着点头，许家好婆说道：“妹子啊，倷真是福气人，又抱孙子哉，我也来添添喜。”

彩凤搬一张交椅，让许家好婆坐下。柳氏进西屋抱出小孙子，许家好婆眯缝起笑眼，看了一下孩子后，高兴地对柳氏说：“小倌灵格。妹子啊，倷真是福气人。倷现在有六个孙子，两个孙囡，阿要福气！”

贵田在旁说：“婶婶、伯伯是大善人，理当福气啘。”他问黄纪元说：“银生过年阿转来？”黄纪元回答说：“银生来过信哉，俚笃明朝转来吃年夜饭。”贵田说：“叫俚到伲屋里来白相，一年弗见面哉。”柳氏笑着说：“唔笃屋里，倷弗喊，俚也会来。”贵田听了哈哈笑，同黄家人说笑一会，然后搀着母亲告辞。

除夕这天，小狗一早上门来，同海祥去猪圈里捆猪，然后相帮金生一起杀猪，忙碌一上午才停当。黄纪元请他吃午饭，还割一块肉给他，小狗谢过干爹和干娘，满心欢喜地回家去。

海珍和海福今天特别开心，家里又要像去年一样，熬一大镬猪杂汤，俩人不出去玩，等着闻那香味。黄纪元和金生把猪肉一块块斩开，留了过年吃的，其余的都腌起来。一切收拾停当后，黄纪元把剔除出来的肉骨头，都拿进灶头间，开始煮猪杂汤。

满屋子飘香的时候，宝生回家了，见过父母和家人后，问玉敏说：“海军阿哭？”玉敏娇嗔地说：“小倌总要哭，一哭才有奶吃。”宝生乐得直笑，柳氏推他一把，说道：“快去看宝贝倪子吧。”

宝生拉了玉敏进西屋，海福和海珍也跟进去。海军在摇桶里还没醒，宝生俯下身子，在儿子额上亲一下，倒把儿子惊醒了，一下哇哇哭了起来。宝生连忙抱起儿子，玉敏埋怨说：“倒让倷惹哭。”宝生笑着说：“小倌会哭才有奶吃。”忙把儿子塞到妻子怀里。玉敏解开衣襟坐下来，把塞进孩子的嘴里后，孩子立刻没了哭声。

海福静静地望着海军吃奶，宝生抚着他的头说：“倷阿爸、姆妈马上要到哉，倷阿开心？”他听了不出声。柳氏这时进房来，听见宝生的话后，随即说：“我一桩心事又来哉。”宝生忙问：“为啥呢？”柳氏叹气说：“银生信上说，小倌要上学哉，要带俚一道转去。俚一百个弗乐意啘，倷说阿要心烦？”

宝生对海福说：“小倌应当上学，再说每年放暑假、寒假，也好到乡下来。”海珍插话说：“俚想跟我一道读书。”宝生说：“上海样样好，学堂也比乡下好。”不等宝生说完，海福扭头说：“我偏说乡下比上海好！”说了这话，立刻泪汪汪起来。

宝生夫妻俩一下惊愕，柳氏摇头说：“迭格小爷，哪哈办呢？”玉敏说道：“阿爹好婆对俚好，舍弗得离开唔笃啘。”宝生忙说：“到上海去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才能孝敬阿爹好婆啘。

海福听了不声响，低头摆弄身上的纽扣。宝生弯下腰瞧他的脸，见他眼里涌出了泪水。宝生笑着说：“真是稀奇，小小年纪已经有个性哉，将来也是块料。”柳氏说：“老头子也是迭句说话啘。”说着替海福擦去眼泪。这时堂屋里有人高声说话，宝生说：“是二阿哥声音。”连忙起身出屋去，柳氏拉着海福也跟了出去。

果然是银生到了，在堂屋里和父亲说话，身旁站着海光。宝生连忙问：“二阿嫂呢？”银生回答说：“就我搭海光来，俚笃朆来。”柳氏和海福也来到了跟前，银生喊了声娘，柳氏问道：“说好一家门转来，林瑛搭海荣、海霞，俚笃做啥弗来？”银生回答说：“原本想一家门来，近两日林瑛娘又犯病，林瑛阿嫂身体也弗灵。林瑛要去照顾俚笃，只好弗来哉。”

柳氏听了说：“海荣搭海霞，蛮好一道来。”银生回答说：“海霞一步也离弗开娘，林瑛要忙进忙出，我弗放心，留海荣照看妹子。”

海光上前喊了祖母，柳氏对海福说：“快喊阿爸搭哥哥。”海福喊了父亲和哥哥，银生一把搂住他，笑着问：“人又长高哉。勒乡下阿调皮？”黄纪元忙说：“小倌懂事哉，来得听说话，人也聪明，将来读书一定好。”银生说：“俚今年要上学哉，我倒担心，俚朆上过幼儿园，阿会跟弗上其他小朋友？”

玉敏给孩子喂完奶，抱着孩子出来。银生从玉敏手里抱过孩子，笑着对宝生和玉敏说：“小倌像宝生啘，将来一定有出息。”玉敏笑着说：“阿爸姆妈说，俚像海福小辰光，倷说阿像？”银生仔细看了看，说道：“说像倒有点像。”海光也点头，说道：“小弟弟额角头，像弟弟小辰光一个样。”

金生和彩凤摆好了饭桌，把菜一样样端到桌上，招呼大家入座。今天的年夜饭，黄纪元和去年一样，准备了二桌菜，大人们一桌，孙辈们一桌。今天二桌都没坐满人，黄纪元有些遗憾，说道：“等到明年吃年夜饭，大人小倌，正好坐满二桌。”

彩凤为每人端上一碗猪杂汤，银生端起碗，高兴地问父亲说：“今年又杀猪哉？”黄纪元得意地说：“杀猪过年，大家开开心心。唔笃一家门要是一道来，阿要多少好？”然后问银生说：“亲家母阿要紧？”银生摇了摇头，回答说：“我看也难，已经今朝弗晓得明朝哉。”

柳氏叹声气说：“林瑛倒是受累哉。”突然想起问：“林瑛阿是还有一个兄弟？”银生点头说：“俚还有个弟弟，五四年去苏联留学，现在勒东北工作，难得转来。”宝生说：“能去苏联留学弗容易，俚也是干部吧？”银生说：“俚现在是一般性技术人员，像我一样，政治前途覅想哉。”宝生听了这话，不敢再往下问。

喝完汤后，彩凤给大家盛上饭，银生望着满桌子的菜，问金生说：“现在村里日脚阿好？”金生点头说：“今年比住年好。队里现在搞副业，今年还养一季蚕。”他指着桌上的鱼说：“冬里还去太湖捉鱼，每家分点过年。”银生点头说：“我一路上过来，看见人格气色也比旧年要好。”彩凤问银生说：“上海日脚总比伲乡下要好？”银生回答说：“比起前二年，上海人现在日脚好过弗少，不过样样东西，侪要凭票供应。”

大家说东说西的时候，孩子桌已吃好饭，听见屋外传来爆竹响，海福走到宝生跟前说：“好叔：倷说过年放炮仗，炮仗阿带来？”宝生放下饭碗，说道：“炮仗我带来哉。”他起身走进西屋，拿出来一包爆竹，递到海祥的手里，关照他要看好海福，燃放时要站开一点。

海祥从香炉里拿了一支香，几个孩子蹦蹦跳跳往屋外去。黄纪元望着在门前放爆竹的孙子，笑着对银生说：“海福抱到乡下辰光，还像海军一样大。一眨眼功夫，变大小倌哉。”他问银生说：“阿是迭趟一定要领俚转去？”银生点头说：“俚下半年要上学，弗转去弗来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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