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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俊良没说话,而是悠闲地哼起了小曲儿。
越葭挥挥手,让人下去准备他要的东西。狱卒们虽有些忿忿不平,但还是遵照了她的命令。
一直到裹上厚实的外衣,酒足饭饱后,贺俊良才满意地拍了拍肚子。
记录的官员立即提起毛笔,随时准备记录。
“现在可以说了吗?”越葭问道。
又是几声怪笑,贺俊良讥讽道:“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越葭神色未动地淡淡笑了声,她说道:“行,你不说,我替你说。”
贺俊良瞥了她一眼,依旧是副不在意的样子。
“四年前,贺家因投资铺子亏了一大笔钱。一开始还好,可以仗着爵位以权压人。但时间一长,你和广汉乡就有些慌了。因为你们知道,贺家这爵位本就是个空壳子,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这时,广汉乡想到通过缩减用度来偿还这笔钱。可没过几天,你对寒食散的药瘾就犯了。你痛苦难耐,再也不肯缩减用度,便只好向广汉乡保证你会想办法还上那笔钱。可你也没钱,能怎么办呢?便只好动些歪脑筋喽。”
她一边说,一边指挥记录官员记下来,“你听说有人圈地赚了不少,所以起了邪念。但广汉乡却不同意,认为风险太大。你也觉得他说得对,便借用了别人的名义。为了使这假借名义看起来更合理些,你将矛头对准了身边最遭人恨的刘兆身上。可这事儿还没做几个月,刘兆就被抓进了廷尉府里。紧接着,你慌了,遂与他断了联系。索性刘兆这人好赌,府里一分都没搜出来,最后还被无罪释放了。可即便这样,你也吓破了胆,偃旗息鼓了三年。”
“当然,也不一定是偃旗息鼓,可能你也做过不少的尝试,但最后却发现什么都不如圈地那几个月赚钱。”
贺俊良一改刚才的癫狂,安静地倾听着。但脸皮却像是控制不住似的,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扭曲着。
看起来,怪异极了。
越葭皱了皱眉,尽量忽视掉他那一抽一抽的嘴角,继续说了下去。
“但这次,你学聪明了,不再亲自动手。你开始频繁地出入地下赌场,并通过暗箱操作,让刘兆输了一笔巨款。因为你知道这座赌场背后之人来头很大,所以,你笃定刘兆不敢得罪。如此,刚好方便了你鼓动他。在他终于还清去感谢你时,你提出了你的目的。你说,你在太子那里有些门路,还说他现在有些缺钱。如果能稍微送些,兴许能捞个潜邸从龙之功。从此,日后也无需冒风险,便可以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刘兆心动了,但心中还是有些犹豫。正巧,凉州皇银失窃的消息传回了都城,他不再犹豫,成了第一位被你骗进来的受害者。后来,你还十分好心地帮他处理了那些被强抢来得民妇。他对你也愈发信任,甚至还为你去拉拢了以往的好友韩齐。”
“我又不是神仙,还能预知太子发生那样的事情?”贺俊良不禁嗤笑一声。
“你当然不是神仙。”越葭紧接着说道,“不然,你就该知道皇银失窃案实际上是我处理的。”
“你居然会帮太子?”贺俊良明显有些震惊,但很快又讥讽道,“不亏是皇帝养得一条好狗。”
越葭没搭理他,神色如常道:“最近,我仔细地翻阅了一下贺家族谱,发现了个有意思的事儿。贺洮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叔父……似乎死在了凉州?根据时间推测,大概就是案子发生的时候。所以,你选择太子,是想为他报仇?”
按照韩齐的说法,刘兆也是皇银失窃案前后,才有了这种想法。这不免让她有些怀疑,可能是这件事儿才让贺俊良选择了太子。
毕竟,一旦牵涉储君,不管什么事情,都会被十分重视。
“贺洮不过是我养得一条狗,为他报仇?他算个什么东西?”贺俊良不屑地摇头道。
越葭看了他一眼,不免替贺洮有些不值,“然后,你发现刘兆那点钱供他自己赌就已剩不了多少,根本难以偿还那么大的亏空。此时,愤世嫉俗,空有野心却不愿付出的王成出现在了你的面前。刚好王成的父亲王台还是个盐官,你打算如法炮制。”
“但很明显,王成虽与你们厮混,却对你这种权贵子弟很是不屑。所以,第一步的拉近关系胎死腹中。可你并没有放弃,很快,你发现王成常常会在百花楼里宿醉。而刚好,你在楼里有个相好的,叫做耀泠。你便告诉她,只要她去蛊惑王成,就为她赎身。而王成也远不如刘兆那么精明,居然被一张从别院管事手里买来的废纸就给打发了。”
“王成虽在你的掌控之中,但王台却没那么容易妥协。然后,你弄出一些下毒之类的事情吓唬他们一家,并顺便给王成提了一些说服父亲的办法。至此,王家也被你拉下了水。但刘兆入狱却打乱了你的计划,所以,你指使经常上门的福叔毒死了百花楼的主事和耀泠几人。然后在他向你邀功时,你又带人杀了他。但很快,你发现你漏算了一个人。你害怕有人会顺着韩齐这条线顺藤摸瓜,便打算除之而后快。”
“但韩家并不比刘兆一个孤家寡人,以韩青那个老匹夫护短的性子,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所以,你利用药性相冲的原理,准备来个悄无声息。正巧,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令不知为何离开了都城,使你的计划变得天衣无缝。只可惜,韩齐的命还算不错,致使你的谋划功亏一篑。”越葭叹息一声,“我说得对吗?”
贺俊良顿时神色慌张,死死地盯着越葭,活像只淬了毒的蛇。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的故事真好听呐。可就算是真的,你有证据吗?”
“原本是没有的,不过……你给了我这个机会。”越葭诚实地摇了摇头。
见他还在大笑,她冷不丁说道,“我记得,你的药瘾好像已经深入骨髓了吧?”
贺俊良这次是真的慌了,他发狂地大叫道:“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你猜。”越葭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她出来以后,狱卒以极快的速度锁上大门。
越葭看着面前抓狂的人,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晃了晃。然后当着他的面,将那东西一把扬掉。
她学着贺俊良刚才的笑,乐呵呵道:“等你想真心认罪的时候,我们会再见面的。”
越葭走几步,又翻回来,补充道:“忘记告诉你了,你若是希望外面有人给你送药的话,不如省省力气。这里是北军狱,里外至少守了三层赤甲军。”
她真心实意地承诺道:“你放心,连只苍蝇都不会被放进来的。”
贺俊良一边不停地拍打着,一边凄厉尖锐地啐喊道:“新城,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伴随着他的嘶吼声,越葭哼着小曲,优哉游哉向外走去。
尽管里面有很多事情是她推测出来的,并没有证据,但没关系,贺俊良很快就会给她的疑惑画上句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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