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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以南挑了下眉,他那双湛蓝的眸子平染上一丝青汁色,平直的看进她的眼瞳里。
明明没有半句出言嘲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眼神,却看得她低垂下头来,不敢与之对视。
羞愧,心虚,既复杂又不知所措的情感在她胸腔蔓延。
他连和她说教几句都不屑于。
顾以南离开时衣角被风吹起一点儿,沾上了青柏巷的古槐香。
眼看着男人的身影转过了街角巷尾,她才慢吞吞地往前走,一小步一小步的蠕动着。
隔着砖红色的院墙,能听到里面喧嚣的交谈声,欢笑声,听得那么真切。
这几天藏岭连着早起贪黑赶稿子赶了那么久,紧绷得弦好不容易松懈下来,又偏偏撞上顾以南这么个祖宗。
一时间,委屈的情绪潮水般漫涌上来。
她慢吞吞地走着,一脚踢飞眼前的小石子,孩子气的咒骂道:“什么王八东西,这也管那也管的,烦死了。家里面养个狗跟你有毛线关系,老东西,臭男人,早晚有一天,老娘往你被窝里塞十只狗,让你在噩梦中醒来!”
她还不解气地补充上:“喝你的血,扒你的皮,痰你的骨髓!”
又一脚踢飞一块小石头,她忍了忍,没忍住,鼻头一酸,眼眶一阵热流上涌,酸涩的憋不住,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越哭越委屈,结婚后一幕幕的不顺心在脑海里过电影般倏忽而过,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她吸了吸鼻子,将眼镜摘了下来,从包里掏出纸巾,边走边哭,委屈得不得了。
走着走着,想着回到唐诗面前总得把脸擦干净,不能让她看出来。
藏岭低着头擦的起劲儿,脚尖先一步撞上什么,然后鼻尖嗅到了古槐混着淡淡的琥珀木香。
她大脑宕机一秒,几乎是以一格一格的缓慢动作,抬头——
男人就站在她面前,摘下的金丝边眼镜挂在胸前,没了镜片的遮挡,蓝色的眸子在黑夜里像剔透的蓝水晶,沉浸了月光。
她小嘴微张着,柔软娇嫩的唇瓣因为刚刚用纸揉擦变得殷红,乌黑的眸子无辜的瞪大,肉嘟嘟的小脸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一副被吓到要哭不哭的模样。
嗯,和刚刚那个凶巴巴恨不得咬牙切齿杀了他骂人的家伙判若两人。
他离得极近。
夜风徐徐而过。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不打算喝我的血,扒我的皮,痰我的骨髓了?”他微微眯眼,音色清绝好听,但是传入藏岭的耳朵里,宛如魔音。
完了!他全都听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要亡我,朕的大清亡了!
小姑娘傻站在原地,显然被吓得不轻。
顾以南突然轻笑了一声,这是他第二次直面真实的她,没有遮挡和掩饰。
她额前的碎发被风微微吹起,夜色下,茫然无措的小表情像林间迷路的小精灵,白皙的皮肤像是透明似得,长长的睫毛无措的眨呀眨,洁白的贝齿下意识的咬住唇瓣。
寂静的只闻虫鸣阵阵。
顾以南沉默片刻,弯下腰。
她顿时整个人被他的气息笼罩住,眼前是他近在咫尺的俊颜,两人的呼吸几乎交融。
藏岭一惊,眼睫飞快的眨着,想往后退。
下一刻,琥珀木的气息萦绕着,强势不容拒绝,单手扣住她仰着的后脑勺,他薄凉的手指弯曲,指背探过来,轻轻地,将她脸颊上的那滴泪水蹭去。
她慌乱中只感到一片冰凉,抬头去看他,掉落进那双湛蓝的温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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