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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有了以往的生活,怎么活得下去?甩掉了过去的一切,我们怎么能知道这就是我们呢?
不。丢下吧。烧掉吧。
——约翰·斯坦贝克《愤怒的葡萄》
各位好,欢迎来到我的故事。
不管你们怀以怎样的心态打开这本书,都不重要。因为本书的主角,也就是我,太宰治子——快要死了。
歌剧没了主唱便一文不值,故事没了焦点就混乱不堪。虽然我的人生远没有重要到可以左右世界,但是相对于这个故事而言,它尚且有一些作用。
但是现在,血水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身上的剧痛都在告诉我,我恐怕命不久矣。
我终于可以逃脱束缚,破开牢笼,飞离这个泡沫般的世界了。
……虽然,有点吵。我对死亡的设想里,从来不包括快闭眼时还有个人在我旁边鬼哭狼嚎。
面前的男人,他骄傲于他捕获了我,又害怕于杀害了我……他在哭又在笑,因为什么,因为“太宰”之名吗?
……那些都不重要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的身体在变轻,我的所有都在流逝。我黑色的长发已经满沾血污,我的肺已经没法再继续工作。
我快死了,可能在下一分钟,可能在下一秒。
……这次死亡并不是我预料到的结果。
虽然现在整个横滨黑暗界,都把我当成了什么多智近妖女魔头,但没有人能保证算无遗策——哪怕是我也不行。
越是聪明人,反而越清楚自己行走在怎样的钢丝上。
只用一点计谋,配上一点意外,体术为零的我就可以凋零在横滨的雪地里。我一贯旺盛、被那条蛞蝓称为小强一般的生命力,在此时也消隐无踪。
……啊,蛞蝓。
他会什么反应,在得知我的死讯?
我都可以预想出他的表情。
他会先是不敢相信,觉得我又在愚弄他,但接着他就会看见我血淋淋的尸体。他会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那个整天让他烦躁,每天质问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的搭档,的确是死啦。
他想必是会悲痛的,我了解他那过剩的英雄主义,他那不知道从哪来的道德感一直让我恶心,一想到他可能会在我的墓碑前沉默痛哭,我就……
不,不会痛哭的吧,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吧?
我知道身高一米六的男人非常少见,但是他不是一向自诩有男子气概吗?部下牺牲的时候,他也没有掉眼泪啊?
……不行,头皮发麻。我一构思出那笨蛋帽子架在我墓前痛哭流涕的画面,感觉就像被人泼了一身汽油一样。
更别提他身后说不定还站着森先生,那个男人会假惺惺地为失去的【人间失格】流几滴鳄鱼泪,然后嘱咐别人把我风光大葬。
我开始恨我有些过于好使的头脑了,它可以完全再现森先生的精神脉络:花点时间参加一个葬礼,又可以博得珍惜下属的名声,还可以提高中原中也的名声——何乐而不为?
他当然考虑不会死者本身有什么意见,少了个心腹大患说不定他心情挺好。
……但那些的确都不重要了,我所期待的已经来临了,众人会在葬礼上露出怎样的表情也不是我要去管的。
男人的抽泣已经停止了,他投向我的目光渐渐弥漫上凶狠——我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于一个重伤人士来说,我死的有点太慢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收到的伤几乎没有致命位置,却很痛。痛的我真是恨不能赶紧昏迷。
男人慢慢走了过来,他冲我的脖颈伸出了手。他已经下定决心,打算在此留下我的尸体,自己继续逃亡。
我尝试过千奇百怪逃离世界的办法,没想到最后止于最简单不过的窒息。缺乏氧气,我年轻漂亮的脸没过多久就会弥漫上紫色,在双眼暴凸中死去……我看过太多次死亡了。
我的身体在抽搐,我没法思考了。
缺氧,痉挛,眼前是刺目的白光,窒息带来了麻痹和疼痛,生长了十九年的生命凋零只需要一分钟。
最后的最后,我的眼前没有闪过任何人。
我孤独而平静地永远躺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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