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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少,”柳青穆声音毫无起伏,“但有关魏家的事情,几乎都听完整了。”
其实他爹当时和吏部郎中撑着船,经过他所行之处也只是一会的功夫,自然听不见完全,只言片语中甚至都猜不出个前因后果。
但他爹既然问起了,也就不耽误柳青穆扯淡。
柳正卿一口气差点没吸上来,“你既然知道魏家惹的是圣上的人,为何还要上赶着去找死?”
柳青穆在黑暗中握着的手紧了紧。
魏家惹的,竟是皇帝眼皮底下的人?
是亲信?亦或是重臣?
原先还以为只是冤家寻仇,结果却和皇朝扯上了关系,这朝堂上下,究竟是谁对魏家如此恨入骨髓?
柳青穆心中愈发沉重,奔波两日的身体在这一瞬间疲惫到了极致。他斜倚着门边梁柱,低着头一言不发。
柳正卿撇了他一
眼,“那人要搞垮魏家,魏家此次就是必死无疑。栽桩陷害,只是高官显爵自保的方式罢了——怎么,你还真想给魏家一个清白啊?就算你查清了,魏家没犯事、没杀人,那又怎样呢?你以为你是包青天转世,要洗尽世间冤屈啊?!”
柳正卿越说越激动,一只手猛力拍着桌子,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柳青穆却忽然道:“爹,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怎么样活着回到柳家的。”
柳正卿手中没收住力气,左手拍在檀木桌上,震得虎口发麻。
他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半晌才道:“我怎么会不记得......”
“那人要报仇,我也要报恩,”柳青穆抬起眸子,凤眼像是蒙了一层灰,让人看不清神色,“仅此而已。如若要我冷眼看着魏家众人收监、惨死,我良心难安。至于其他的,我身在暗处,会留心提防,不会让对方怀疑上柳家。”
柳正卿闭了闭眼,“你以为魏家就是好人么,他们遭至如此下场,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咎由自取。”
柳青穆侧头看向门外,“但至少不全是坏人,不是么?”
“你说魏禾?”
柳青穆不置可否,“不重要。小时候魏家救了我一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如今魏家出事了,我不能坐视不理。”
他语气很平淡,但话语间却是不挠不折的决心。
柳正卿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忽觉有心无力。他几欲开口,想斥责一番自
己的儿子,然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你最好给我藏好了。”
柳青穆松了口气,“谢谢爹。”
“先别谢,”柳正卿闭着眼抬了抬手,“在官印下封之前,你一丁点儿的事都不能出——勾结前朝罪臣,窝藏谋逆之心,要是有人在陛下面前弹劾一番,你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
柳青穆点头,“我明白。”顿了顿,他又问,“皇上准备什么时候让我去江南?”
“什么时候去江南倒是没说,去了也是在都督府上混吃等死,不必你操心,”柳正卿揉了揉眉心,“陛下只跟我提及了一下赐封仪式,说文武百官都不必参加,只让我们柳家人去。”
柳青穆:“就如此心虚?”
柳正卿都不想理睬自家儿子灭德立违的话语,只自顾自地继续道:“仪式定在正月十八——皇上仁厚,准备给我们一家团团圆圆地过个好年。”
柳青穆沉默一会,淡淡地“嗯”了一声。
把书房门关好,柳青穆披上了袍子,走向了东厢房。
屋内的柳正卿唉声叹气地在躺椅上晃悠,他一只手搭在额头上,看着竹窗外的夜色,心道自己这晚注定是个无眠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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