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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初（第1页）

“这位小偷先生，你可真有勇气，”和初打量着面前穿着五条袈裟，留着奇怪斜刘海的男人，这应该就是那位能和五条悟成为挚友的殉道士的遗体。果然，咒术师不处理尸体就一定会出问题，同样在这上面吃了大亏的和初抽出单戟月牙枪，枪尖触地，紫金色的异瞳注视着猎物，“你哪来的胆气觉得自己能从我手里活着回去？”

“久仰，”假和尚弯腰做了个古京都氏族常用的礼节，“区区是来找真龙大人做交易的。”伸手从大袖里取出一个古旧的卷轴，高举双手奉到和初的面前。不管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姿态到是做得很到位。

和初也不避讳，直直受了他的大礼。卷轴入手的瞬间，她就大抵猜到这人所谓的交易是什么了。可以啊，这只阴沟里老鼠远比他表现得大胆多了。“你知道我的身份？”无视假和尚期待的眼神，和初并没有打开卷轴，而是拿在手里把玩，“谁告诉你的？”和初顺了顺心中的名单，吐出了一个高概率的可能，“天元？”

对方的表情没有任何破绽，只有一瞬间的心绪浮动，仍被和初捕捉到了。“还真是他，”和初比对卷轴上的梅花纹样和自己袖口处的细小差异，最后得出了还是明修画得更好看点的结论。不过，清知画得也很传神就对了，主打就是一个一碗水端平。“不用为他狡辩，我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来说说你的交易内容，”和初收回了单戟月牙枪，凌空而坐，“印象里，你们这类阴谋家总是能有些奇思妙想，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区区本名罥索，”似乎是为了博得和初的信任，他一上来就报了自己的名讳，和初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心想着清知怎么还没来，五条家的那帮废物需要花这么多时间摆平吗？“第一次听闻大人是在千年前初代五条家主宣布与菅原主家分家的时候，”菅原……听见这个熟悉的姓氏，和初终于给了他个眼神，罥索似乎是受到了鼓励，讲得更起劲了，“当年菅原道真以怨灵的身份获封神位后，就去往了高天原。此后十年间，菅原家发展平平，并没有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迹象。但在第十年，菅原家位于京都五条的一个分家出生了一位天生六眼的孩子。当时的家主在征得其父母的同意后，将其视作嫡子抚养长大，甚至许给了这个孩子家主之位。对方却丝毫不顾及家主的恩德，学成之后就宣布自立门户，脱离了菅原家。”

“可是，我似乎并没有出现在这个故事里啊，”和初似笑非笑的转着卷轴，竖瞳若隐若现，不错啊，菅原家，颠倒是非黑白很有一手啊，为了所谓的家族利益嘛。

“因为这个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罥索察觉到和初语气不妙，赶紧上前补充说，“根本就没有征求孩子父母意愿的情节，在得知这个孩子的存在后，当时的菅原家主直接派人杀了那对夫妻。而且这位家主在当时已经有了一个疼宠非常且天赋上乘的嫡子……”和初已经顺势回忆起了接下来的故事，这位家主接下来的做法简直又蠢又毒，他竟然想挖掉清知的眼睛换到自己的那个凡人儿子身上，也不想想，他能有这个命享受一个神子做儿子吗？

“多亏五条分家有一位忠仆，冒死将孩子护送到了神奈川附近的青森，”罥索暗自抬头打量着和初的脸色，看见对方一副忆往昔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赌对了。“据说那里有位神明在菅原道真还是人类的时候就与之交好，那仆人实在走投无路，就想着，既然这孩子继承了菅原道真的六眼，也许会得到那位神明的庇佑。”

千年前·青森

“大人，求求您，”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女人苦苦哀求道，这样的世道，一个女子，带着不足月的孩子冒着菅原家的追杀，千里迢迢从京都逃到神奈川，这简直是一个奇迹。“请您看在菅原道真老爷的份上，”她小心翼翼递上手中的襁褓，忐忑不安的等着这位神明的回答，垂头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上面沾满了血污。

“我不会为了菅原收下这个孩子，他的面子还不够，”听了这话，女人猛地抬起头，直直的撞入一双幽紫色的眸子，这位据说是菅原道真知己的神明还是伸手接过了襁褓，在一旁褚发少年欲言又止的目光中说道：“但我会为了你留下他，你要记住，是你的坚韧和善良救了这个孩子。”她在女人弥留之际时承诺道，“我会好好教导他长大，这也是我欠他的。”

“姐姐，”荒神不赞同道，“你不该收下这个孩子，菅原道真在这个时候把这双眼睛还给你，绝对不安好心。”

和初正想说些什么，颠沛流离的小家伙却在这时被饿醒了，苍蓝色的眸子中点缀着雪山之巅的云絮，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通过真龙一族的天赋，和初知道这双蓝眼睛在后世会被冠以“苍青之瞳”的美誉，但当来自异国的龙女真正看见这双眼睛的一刻，想起的却是她坠入大海的那一刹那，隔着海水注视着的天空。

“小荒，我们得给他取个名字，”和初一边联系会照顾孩子的妖怪，一边兴高采烈地的翻阅诗集，“‘清梦身何处，路远遥不知。’就叫他清知吧！你觉得怎么样？”

小荒觉得不怎么样并朝她翻了个白眼。

……

“等这个孩子以五条清知的身份现世时，就已经是当时咒术界的巅峰战力了。”罥索似乎也被对方跌宕起伏的人生经历折服，唏嘘道，“且还与当时的阴阳界第一人——安倍晴明交好。”虽然开局父母双亡，但依然打出了人生赢家才能有的结局呢，“可惜当年的退治大江山行动，对方与八岐大蛇鏖战时，被菅原家背刺身亡……”

和初不想听这人发表任何有关清知的看法，打断了罥索的抒情，“我确实就是抚养清知的那位神明，但这和我们的交易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您曾和天元做了一笔交易，”罥索在和初瞬间锐利的眼神中说道，“您用‘不死’的术式交换了一个因果，关于咒术界支柱的天元更换身体的‘星浆体’必须由当代六眼护送的规矩，用以保证天地法则能够接受新的六眼的诞生，比如战国时期的那位五条明修。”

和初这才有了一丝惊讶的表情，“我可以帮您复活清知大人，”他知道和初快被他说动了，不由语气加快，“我已经用狱门疆成功封印了五条悟，用他的身体做媒介，清知大人就可以在他身上原原本本的活过来，”他上前一步激动道：“只要您愿意用您的术法将‘平安京’扩展到整个日本，您就能永远和清知大人在一起了！”

“真可惜，”和初的回答是徒手掀开了他的天灵盖，“故事讲得倒是不错，”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挖出了那团脑子，“可惜我对交易的内容一点也不感兴趣。”

发现对方完全把他当猴耍，罥索用仅剩的脑子开口道：“你怎么可能不愿意和五条清知永远在一起？你甚至在他死后以五条家主夫人的身份完成了五条家与菅原家的分家，如果不是爱，你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怎么会为他做到这一步？既然确定是爱，又怎么会不想长相厮守？”

“当然是因为我本来就可以永远陪在初初身边啊，”五条清知用无下限术式接过和初手里的脑子，又拿出手巾仔细的擦拭和初手上的血迹，“都怪我，来晚了。”他当然知道和初不会被这样一个脑子气到，但对方提到了他的曾经的死状，还是在这样一个相似度极高的雪天里。不管是前世还是前前世，他都死在这样的大雪里，而讽刺的是，那位女仆将他送到和初手上时，也是这样的大雪天。

五条清知在大雪里拥住和初，借着不大的身高差在她耳边再一次重复道：“我一定会永远陪在初初身边的，”男人顺着她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将缚眼用的绸缎充作发绳系住手里拢着的青丝，“不论这次结果如何，我都会跨过生死的边界，回到你身边，别怕。”

和初闭上眼靠在他怀里，当年的小婴儿已经成为一个可靠的大人了。和初示意他打开手里的卷轴，当时她凭手感就意识到了，这是那批专门用来画面前人的素娟。“不过，竟然是这一幅啊，我还以为你把它烧了呢。”五条清知看着画里提剑起舞的小少年，这其实是和初偷偷画的，他回归五条家时就已经成年了，自然没有人见过少年的他，只有和初还记得他曾经在青森学艺的样子。可惜他当时年少气盛，加之继位年纪小，就一直故作老成，发现和初画了这样一幅画，还以为和初是在故意戏弄他。“因为是你画的嘛，”他在和初揶揄的表情下继续道，“我应该是偷偷让人放进五条家的库房里了，怎么可能真的烧掉。”

“对了，初初你怎么亲自去浮世绘町取单戟月牙枪啊，”五条清知理直气壮道，“让他们自己送过来就好了啊，害得我都没有第一时间见到你，小晴明也扑了个空，”话语间，他直接带着和初瞬移到薨星宫台阶前，“而且杀个天元而已，根本用不着单戟月牙枪。”

和初拦住打算直接进入的五条清知，“你是不是根本就不记得当年薨星宫落成时，有不少结界大师在里面布下了防御阵法，天元本人也是个结界高手，”她满意的看着五条清知缩回脚，“而我们的结界术水平，不说是一窍不通，也算得上基本没学。”其实这主要得怪和初，真龙一族的肉身让她足以穿行大部分结界，遇上难度高的也不用在意，直接撞上去，虽然会花点时间，但最后的效果都很好。后来的五条清知也是有样学样，先是一发“苍”，要不就加个“赫”，实在不行就用上大招“虚式”直接轰开。

但现在东京还乱着呢，再不赶过去，五条老师的学生就要都歇菜了。不过，也许是“歹竹出好笋”，晴明的结界术出乎意料的高超，可是，可是啊，两个大人同时叹了口气，都是小孩子打架找大人帮忙的，成熟的大人怎么可以让自家小孩来镇场子！于是就有了浮世绘町的行程安排。

正在京都奴役式神的晴明打了个喷嚏，放下了正在阅览的文件，是谁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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