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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鹿母的声音温柔似水,鹿嘉却应激反应似的,立刻抬头、挺胸、收腹、并腿、微笑,像听到了指令的机器人。
鹿嘉害怕自己的母亲。
鹿家是儒商出身,鹿母也来自书香门第,家风保守极了,甚至是古板。
鹿嘉又是长女,自小就被母亲严格管束——譬如晚点的门禁,六分饱的饭食,只穿过膝的裙子,最多露三分之二锁骨的衣领,宁愿冻死也不能穿黑丝等等。
也正是因为鹿母的严格管束,在五光十色的富二代圈,鹿嘉干净得像小傻子,直到上大学才交了楚仲启这么一个男朋友。
但也是这些灭人欲的管教,离经叛道会像野火在旷野中悄悄燃起,从不起眼到火势冲天。
鹿母扶着红木楼梯下楼。
五十多岁的鹿母风韵犹存,一身定制的墨红色中式长裙,没有一丝碎发散落的高盘发,脖子上挂着个绿得发亮的翡翠弥勒佛牌。
“妈。”楚伯承握紧了鹿嘉搭在他胳膊上的手,给予她力量,同时礼貌地对从楼梯上下来的鹿母打招呼。
鹿嘉机械地微笑,回应母亲居高临下的打量与审视。
她今日穿得是淑女的浅粉粗呢香奈儿套装,配端庄的珍珠耳饰,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连鞋跟都是保守的中低跟。
鹿母满意地点头。
她骄傲自己的女儿是规矩的,是符合主流对媳妇的要求的,而她是合格媳妇的培养者,这真是可以载入墓志铭的伟大功绩啊。
“干妈,您这身定制的唐装实在太好看了,只有上海老裁缝铺才有这水平,低调又有范。”
楚仲启微躬高大的身子,亲昵地扶住鹿母的胳膊,他小麦色的脸上浮现雪白的牙,笑得阳光肆意,嘴甜赛蜜。
鹿母立刻笑得褶皱埋住了眼,回握楚仲启。
“哎呦呦,干妈就爱听你说话。这么多年也不回国看干妈,一回来就特意找我要那么多老相片,说要办这生日会。也是,我们都多久没好好热闹热闹了?”
楚仲启小时候太调皮了,属哈士奇的,三天能拆两回家,许是为了让自己少挨打,他开发了嘴甜的技能,又和鹿嘉一起长大,鹿母也就格外偏爱他。
鹿母环视着成熟稳重的楚伯承、黝黑阳光的楚仲启、娴雅端庄的鹿嘉,三个人昨天还是吵吵闹闹的孩子,今天就成了高高大大的青年人。
鹿母感慨道:“时间真快啊,你们一下子就都长大。”望着楚伯承和鹿嘉模范夫妻样,鹿鹿母又想起了他们小时候的趣事。
“大概嘉嘉三岁的时候吧,阿启和嘉嘉天天在腻一起玩,两人关系好的不得了,我就问阿启,长大娶鹿嘉好不好?”
那时候还没变黑的楚仲启正在和鹿嘉玩过家家,他演爸爸,端着塑料菜盆,衣衫上还残留着可疑的水渍,一脸纯真地对干妈许诺。
“我长大只娶嘉嘉。”
扮演妈妈的鹿嘉烧了一锅塑料鱼,嫌弃地倒进了楚仲启的碗里,奶声奶气地抗议道。
“我才不要嫁他呢!”
那时候的楚仲启还没鹿嘉高,两小孩见面不超过一小时,必然会因为玩具、电视频道、过家家的角色吵起来,虽然他们很快会和好,但哪个女孩想嫁给天天和自己抢玩具的人。
“那你要嫁给谁?”还在世的楚母问。
恰好,已上小学的楚伯承背着书包从他们旁边走过,漫不经心地瞥一眼两个上小班的小屁孩。
他穿着白衬衫校服,那衬衫耀眼得像太阳,透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鹿嘉扔掉玩具锅,指着小大人楚伯承大喊:“我要嫁给伯承哥哥!”
小女孩不喜欢调皮捣蛋的同龄男孩,但喜欢成熟些的大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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