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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第1页）

宫钟敲响，群臣下朝归家。

“谢大人这下可要辛苦了。”

谢珩正要走，便听见背后有人招呼，回头一看，来人高额阔面，鼻头滚圆，耳垂肥厚，足见富贵之相。

杨右丞悠悠行至谢珩身边，与之并行，纵然谢珩在外名声不太好，但他对谢珩却一向颇为欣赏，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大人深得陛下看重，如今又要去给贵子贵女们上课，前途无量啊。”

“右丞过奖。”谢珩微微扬起笑，客气回应。

他并没杨塬那么好心情，心里正烦闷着。

谁知道被临时叫去救场查案，会给自己揽下这么麻烦的活。

本朝还处百废待兴之际，知画懂画，特别是涉猎还能广到囊括壁画的人，怕是满朝文武也只挑得出他谢珩一个。

陛下看中他一身才华，趁他这个月留在宫中养伤，干脆地拍板决定，要他在太史局开一月讲座，年前方止。可谓是雁过拔毛，将人压榨到手不能动，嘴也得动的余地，还强硬地叫太史局所有官员，连同皇子皇女与世族子弟都得来听讲。

谢珩长舒一口气，心头郁气散尽。

二皇子不日也要从南方回京过年了。

他想起。

谢珩来的时候晨光熹微，如今已高阳当空，群臣迎光而行，金辉熠熠镀在朱红的官服上，将前些天阴雨连绵的祟气驱得一干二净。

他抬起头去望碧空如洗的天，日头正好，照得他微微眯了眼。

目光放低，晴空之下、宫墙之侧窈窈站了个弱柳扶风的少女，她袅袅婷婷地站在树底，树冠挡了额顶烈阳，只从间隙中漏了些闪闪碎光浮游在她发间，宛若灿灿珠玉，绚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目光与少女视线交汇，李知月直勾勾地望着他，眸子里水盈盈透出来欲语还休。

她这么早站在下朝的必经之路，还这般直白地望着，在等谁显而易见。

杨右丞意味深长地看过去，了然道：“府中还有事，杨某便先告辞了。”

“右丞慢走。”

谢珩躬身向他行礼送别，杨塬眼睛微微半阖，在强光下背光而行，走向稍远处的侧门。

宫道上人已走的差不多了，谢珩便也不再绷着身形，悠哉悠哉地往树荫处走去。

李知月不知道等了多久，鼻尖上布了薄薄一层细汗，似芙蓉生露，海棠惹雨，映得两颊蒙上绯红的雾。

她见他来，一双眼睛亮晶晶仰望着他，眉眼弯弯，里头掺了碎光，晃晃迷人眼，嘴角上扬道：“谢大人，我昨日回去后又想了好久，我觉得那壁画与先生之前讲过的帛画有异曲同工之妙，叫《人物龙凤图》，也有祭祀的成分在。我想你肯定知道，昨夜就写了条子叫元旦送去相府了，你可收到了？”

她难得这么客客气气地跟他讲话，先前骂他蝇营狗苟之辈，后来熟稔些了也是直呼其名，一口一个谢珩。如今礼礼貌貌地叫上一声“谢大人”，还听得谢珩觉得不自在。

也罢，难得她有心。

谢珩想着等会儿回相府再看了告诉她，只温声道：“昨日回去得太匆忙，底下人给我还未来得及看，等我回去看了便叫人送进宫给你。”

谢珩话音刚落，见面前人眼波流转，笑意似淡了些，却仍旧挂了笑脸，得了答案作势便要告别道：“好了，那你走吧。”

她这一句敷衍倒挑得谢珩本来困恹恹的现在醒了几分，掀起眼皮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李知月被这目光看得有点发怵，直白问：“你干嘛这般看我？好像我欠了你钱八百年不还，还又找你借一样。”

谢珩手抱上胸，饶有兴致道：“你在这等了半天蹲我下朝，就是为了问这个？”

李知月点头，莫名其妙地望他：“对啊，有何不可吗？”

谢珩嗤笑一声，挑眉：“你知道你此举像什么吗？”

李知月茫然：“像什么？”

“像那种痴慕别人已久却不好意思开口，绣了荷包往别人怀里一塞什么也不说的小女娘。”

李知月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珩笑得更好看些，目光里头全是揶揄的笑意，却特意正了声音显得多严肃一般道：“也就是说，公主不必为了和我说上几句话特意找些由头。”

一直跟着后头的将登率先惊掉下巴。

“嗯……？？？？”李知月总算懂了，眼睛都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实在不知道面前人如何能面不改色说出一番这么不要脸的话来，“你是不是昨日进墓染上什么邪祟？不如赶紧去钦天监让他们帮你看看是不是被鬼上了身。”

大概是已经被他逗弄过一次了，这一次不再落荒而逃，虽然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她两颊上还是骤然生起抹红云，说话却是能强撑着不忙不乱了。

谢珩笑，并不以为然，他还困着呢，既话已说完人家也赶了，便应付地行了个礼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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