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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雅知道麦克莱恩家家财万贯,但当她站立在麦克莱恩家大宅的门口,眺望着整座恢弘壮美的宅邸时,才真正对这个事实有了最直观的认知。
这宅子占地面积可能有上百亩,家中主人就父女二人,但养着数十名仆人打理这难以想象的恢廓庄园。宽广的前院内松柏常青,林木繁茂,从正大门走到主宅门口,都要走上好一会儿。而后院更是绿坪如毯,湖光绚烂,整一个微缩的高山草原景观。
尼雅行走在这巨大的宅院里,尽管与安娜并肩而行,相距不过寸尺间,却蓦然间惊觉自己与她之间横亘着的巨大的阶级鸿沟。这种难以想象的落差感,她穿越前从未体会过。她信奉人人生而平等,是人格上的平等。她出生城市家庭,父母收入不错,打一出生就身处中产阶级。十多年苦读,作为一名名牌大学毕业的准检察官,她的社会地位不低,也从未仰视过谁。哪怕是她崇拜的那些学界大佬乃至国士,在她眼中也只是敬仰,并非以看待高等之人的目光去对待他们。
然而穿越到这样一个时代,这样一个国度,经历过贫穷寒酸的生活,知道底层为了半块面包而挣扎的苦楚,如今才能体会到阶级差距之恐怖。她在想,如若这具身躯的主人还是原来的尼雅,也许来一趟安娜的家,她的志气就会被降维打击般摧毁。
然而现在的尼雅,是个信仰共产主义的现代中国人。她熟读历史,自幼被国家70年来从积贫积弱一路发展至今的壮阔历程洗礼,更兼心志坚毅,早就被互联网拓宽了视野,单单见识一下富豪的宅邸,她的全部反应也就发出一声“不愧是富可敌国的麦克莱恩家”的感叹,仅此而已。
而安娜的表现,则全然体现了哪怕是贵族都很难拥有的品格修养。她十分自谨,并不炫耀,一路行来,只为尼雅做最基本的介绍。她会照顾尼雅的立场与感受,这并非是居高临下,而是真的懂得换位思考。
其实尼雅早就发现了,安娜尽管出身上流,但自大学学医、尤其是从事法医职业以来,她被上流社会排挤,与底层贫苦阶级接触得更多,以至于她身上褪去了大部分贵族都会有的骄矜,显得十分平易近人。措辞用语偶尔也会夹杂一些民间的俗语俚语,说话的方式并不那么端着。她是知道民间疾苦的,也懂贫穷之人都在想些什么。
进入主宅后,安娜招待尼雅进了一楼的花厅,这花厅一般都是用来招待女眷的,尽管家里平时很少会有女眷来访。
尼雅落座,有女侍为尼雅奉上花茶,随后退了出去。安娜从自己的手包中取出了言灵之书,递给尼雅道:
“你试试看。”
尼雅接过书,这本书尽管袖珍,但封壳十分精美,其上还有烫金的花纹,翻开书页,里面全是白纸,没有任何文字记录。尼雅捏着书在手里观察了一会儿,书也没有任何反应,她感觉到有些无措,不禁问道:“怎么试?对着书说话吗?”
“嗯,你对它下个命令,让言灵之书做点什么。”安娜仔细观察着尼雅身上是否有变化出现。
尼雅想了想,翻开书,对着书道:“言灵之书,请将我的茶杯浮空起来。”
等了片刻,没有丝毫反应。尼雅又重复了几遍,但显然是失败了。
“怎么会这样?”安娜秀眉颦蹙,显得十分苦恼。
“会不会是之前在矿下透支过度,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尼雅直面过当时的场面,那动静太吓人了,书似乎引动了某种不得了的力量。
安娜并不隐瞒尼雅,将她的顾忌直白道:“我也有这样想过,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就很棘手了。我这么些年一直从事死亡、灵魂的研究,目的是在不伤害自身的前提下解除言灵之书与我们家族的血脉绑定,还有与我之间的灵魂绑定。但现在绑定没有解除,这本书却不受我驱使了。矿下时书失控,回应了你的言语,我事后就觉得很危险。因为作为书的主人,我一直是以自己的精神力和灵力为书提供言灵之力,如果有他人可以在不与书绑定的情况下驱使这本书,那我的处境就很危险了,可能会被抽干精神力与灵力而亡。”
尼雅思索着分析道:“但是当时矿下,你虽然透支了精神力和灵力,却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不是吗?我说出言灵后,当时也被抽干了灵力和精神力,后来书释放出极为恐怖的大风暴,那绝不是我们两人的灵力加在一起能够制造出来的风暴。最有可能的就是,制造风暴的力量来自于书本身。
“我其实并非是以自己的意志去说出言灵的,是书以你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与我对话,让我跟着它念一段古怪的咒语。我跟着念了,才释放出那种级别的大风暴。其实严格说起来,这本书并不是被我驱使了,而是它驱使了我,我可能成为了某种媒介。”
此前尼雅并没有告诉安娜这些,因而安娜有些吃惊。她知道书有自己的意志,但是她从不知道原来言灵之书甚至能做到这种程度。
安娜问:“那你还记得当时书让你说的咒语吗?”
尼雅仔细回想了一番,无奈摇头道:“我无法复述出来,那似乎不是我能自主说出的语言,我只是鹦鹉学舌地跟着书在说,说出来都废了很大的劲儿,说完后就忘了。”
尼雅回想起,矿下那个黑云般庞大的触手怪物在最后被风暴吸进去前,还发出了一声怒吼,似乎是在呼唤什么,貌似与书教她的那句咒语是同一种语言。
“我之前试过探出精神力和灵力去沟通言灵之书,但没有反应,要不你也试试?”安娜提议道。
“好。”尼雅依言行事,探出精神力与灵力,沟通书本。忽而感觉书似乎给出了一点微弱的反馈,她的精神力顿时被吸扯住了,紧接着开始涓滴一般地注入书中。
“怎么了?有反应了?”观察到书本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尼雅神色变幻,安娜忙问。
“它在吸我的精神力,很缓慢。”尼雅内心有些抵触,想丢开书本。但转念又想这也许是个研究书本秘密的好机会,她想着再观察观察。没想到安娜却一把将书抢了过来,道:
“停下,我怕你出意外。”
尼雅愣了一下,随即淡笑道:“应该没事,它还挺温柔。我再试试,总得让书重启才行。”
安娜斟酌了一下,最后道:“好,那我给你护法,你千万要小心。神秘世界中的特殊物品往往有着非同一般的来历,我们家哪怕做了言灵之书两百年的主人,也不了解书真正的来历,我很害怕这本书会对你产生什么伤害。”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尼雅再度接过书,开始向书中缓慢注入精神力。最开始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随着她的精神力过半注入言灵之书,这本书也愈发活跃起来。而此时,安娜的精神世界也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化。
她们二人竟同时落入了一个迷幻的梦境之中。
洁白无瑕的古罗马式大殿之内,中央有一方温泉池。尼雅不知为何赤身裸体泡在池中,水很温暖,她感到很舒适。随即忽而脚踝被某种力量拖拽,她顿时被扯入池底。当水淹没她的头顶,慌乱的挣扎只是片刻,紧接着她好像感受到了回归母体一般的寂静安宁之感。“砰砰”,耳膜传来生命萌发伊始的心脏鼓动,尼雅不自觉地蜷缩成了一团,好似回归了胎儿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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