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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婆子觉着这是在异想天开。
“我始终记着当初贤妃娘子吩咐的话:我是仆,公主是主。我是要教导督促公主的,可不是来陪玩的。”
麦婆子低骂她脾性轴,“你服服软是能掉一层皮么?你呀,真是跟贤妃娘子一模一样。我偷打听下,慈元殿的宫婢都是像你这样的么?”
到底是彼此嫌弃不懂对方。禅婆子还觉着麦婆子过于天真。
“禁中里的每位,无论是黄门郎还是宫婢,都是背着一万个心眼子苟且偷生的。”禅婆子额前冒出几滴汗珠,赶忙搵帕抹去。
她道,“禁中是深不见底的海,主就是主,仆就是仆,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蓦然回首,禅婆子又觉着庆幸。幸好从大染缸里脱了身,熬出了头。
公主府里的这帮人嫌她不近人情,可从前在禁中做事时,她严厉更甚。
她已经拔掉许多根刺,却还叫这帮人觉着成效甚微。
麦婆子发觉身边人不再说话,知道自个儿的话重了,忙安慰着:“其实小六也把你放在心里的,你把她当侍奉的主,不如把她当孩子一样疼。”
两人絮絮叨叨半晌,禅婆子似懂非懂。
起身要走时,倏地丢下这么一句,“你怎么不叫公主,只叫小六?”
“你不知道公主行六么?我们私下都唤小六,听着亲切,叫着顺口。”
听罢这句话,禅婆子面色嗒然,然还是沉声交代:“生火的事,你我都操点心。你虽是卸了许多重任,可府里威信还是在的。这消息,万不能外泄,更不能叫贤妃娘子知道。”
麦婆子说知道了,“都是搭伙结伴做事的一群人,没人想找事的。”
回去路上,禅婆子脑里总窜着那番对话。
关系亲不亲,心近不近,从来不是一日能观摩出来的,也不是一日能培养出来的。
禅婆子前半辈子如履薄冰地过着,提着脑袋走路。朱红墙,琉璃瓦,四面闭合,蜉蝣匆匆,潦草终生。
后半辈子,在同样的四方院墙里蹉跎。只想尽本分,哪会想坚守的本分在这里成了不合群。
“不合群,再恪守本分也是错。”
易灵愫躺在尾犯膝上,握着傀儡儿做傀儡戏,忽地感叹道。
抬起纸糊的手臂,迈起轻盈的脚步,线起线落,傀儡儿就完成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
尾犯正给她梳着打结的发尖,闻声,随口问道:“您是何意?”
易灵愫没有立即回话。是何意,她倒真认真思索一番。没人这般亲昵地唤过他,纵使是见过人世百态的蔡逯,此刻也是一愣。先是不可置信,而后眸里飞快闪过欣喜,不过转瞬即逝,随即又陷入一片深不见底的死谭。
不过身旁两人倒是默契一般地怔了小半晌。
蔡逯搂着易灵愫的腰,顺势一带,将人揽在了自己怀中。衣袖盖在易灵愫的背上,冷冽的气息又扑来,一时间,易灵愫只能被迫埋首在那起伏的胸膛之中。
她不敢挣扎,腰上的力道一寸寸的收紧,几乎叫她喘不过气来。
她听到上方传来一道威胁的声音。
“褚家郎好兴致,光亮处数不胜数,非往我这边来。”
易灵愫一惊,还未挣扎时,蔡逯便把她放开了来。
易灵愫转身,原来方才挤来挤去的游人,正是褚尧与承怡县主。
她对承怡县主的印象不深。承怡县主这时也还未见过易灵愫,杏眼含惊,正呆呆地看着前面二人。
“先前都以为学士是位寡淡的冷面郎君,如今一见,可真是位痴情人。”县主不愿掺和这事,随意夸赞一句,便想叫褚尧跟着她赶紧离去。
哪知抬头一看,褚尧眼下看得痴了,盯着易灵愫,也不讲什么避讳。
“男未婚女未嫁,学士这么急不可耐么?这会儿连她的清白都顾不得。”褚尧转眸蹬着蔡逯,这时倒真不管官场奉承那一套了。
蔡逯觉着褚尧可笑,又为褚老觉着可悲,生了个这么没出息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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