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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觉人间小（第1页）

少女音婉转悦耳，在临安巷九号，却如惊雷炸响。本在灶房忙碌的王九儿，顷刻之间，浑身汗毛倒竖，人未至，目光所带寒气已让林弃如坠冰窖。白萱萱收起还未成形的宣纸，又铺开一张新的，开始写起字来。从里到外，最为悠闲莫不过于老黄狗，翻了身打了个哈欠，贴在火炉旁边继续酣睡。林弃看向那少女，约莫二八年华，肌肤白皙似玉，一身长裙蓬松拖地却不沾半点尘埃，两只眼帘微垂，彬彬有礼，落落大方。“姑娘可能是找错地方了。”林弃脸不红心不跳，“这里没有一个叫林弃的。”“多谢。”少女目光轻移，刚好与林弃平视，流露出笑意。拂袖，转身而去。侧目望去，杨生领着黑压压一群人，已经等候在巷子口。少女轻叹一声，随杨生一行人离去。灶塘里柴火正旺，宣纸上笔触逐渐归于平稳。一张圆桌，三人相对而坐。白萱萱不挑食，却吃得很慢，皓齿薄唇轻启，好似要把每一颗米粒都尝出滋味来。林弃夹了一块肉放入碗中，白萱萱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注意到王九儿神色，林弃也赶紧跟她夹了一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王九儿轻哼了一声。“我要说，我压根就没见过她，你们信吗？”林弃道。“信……”王九儿瞪了林弃一眼，“信你个大头鬼!”林弃哑然，埋头吃饭。“饱了。”白萱萱放下都没怎么动过的饭菜。王九儿几口将大半碗饭送下肚，一手夺过林弃手中碗筷就往灶房走去。“我还没吃够……”目光对上王九儿那要杀人的眼，林弃将后半话咽下肚子。“这日子没法过了啊！”林弃一拍大腿，站起身就往外走，却不想，一回头王九儿已经跟在了身后，白萱萱脸颊微红，但也是一副随时出门的样子。辗转一圈，杨生的酒肆闭门歇业，林弃三人来到宅院前。正门大开，很多仆人正忙前忙后。“往后你们两口子可不要再翻墙头了啊!”杨生从一旁走来，“公主本人介不介意我不知道，若是让昆仑宫知道了，足以关你们个几百年了。”王九儿面红耳赤，躲在林弃身后不说话。林弃目光往里瞟了一眼，看到先前的少女正端坐在案桌前，摆弄之前他放在上面的银杏树叶。“她准备待多久？”林弃问道。“看你。”杨生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掏出酒壶，想了想又放下了。林弃回过头，发现二女眼神不善，连忙举手投降:“我真不认识她。”见二女不信，林弃道:“要不我去与她当面对质？”不料二女一副“任君表演”的架势，林弃反而心虚起来。转头看向杨生，杨生正嗅着壶口酒气，自我陶醉。“公主平易近人，你要去便去。”杨生给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林弃热血上心头，转身跨过门槛，走了进去。来往仆人络绎不绝，不大的宅院，更是隐藏了众多渡劫境气息，但对于林弃的进入，同样是无动于衷。王九儿、白萱萱紧随其后。林弃抬眼看向院中银杏，仅剩的十片叶子随风摇曳，沙沙作响。“昆仑宫深处也有一棵银杏。”少女公主来到三人跟前，目光同样落到银杏古木上，“千年前，其中一株幼苗被夫子亲手移栽至此，从此这两棵双生木便只能隔着整个昆仑遥遥相望。”“心意相通，纵使相隔万千山河，也无法将其分开。”白萱萱喃喃道。少女公主轻笑，目光在三人脸上流转。“能不分开，自然是不分开为好，古往今来那么多文人雅客赞颂多愁与离别，不就是一箩筐思而不得的屁话。”林弃伸出手指轻弹了一下白萱萱额头。白萱萱一愣，感受着额头传来的触感，脸颊一红，低下头去不再言语。少女公主哑然失笑，目光穿过三人，与门口的杨生相会。杨生躬身行礼，一拍手掌，宅院中忙碌的仆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如鱼贯出，离开宅院。“吱呀”一声，宅院大门关上，恢复平静。少女公主回到案桌前，研墨提笔，不多时一个占满整张宣纸的“弃”字出现在几人眼前。“这是我的本命符。”少女公主道。林弃沉默不语。少女公主没有在意林弃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而是看向其身边的白萱萱。“你的本命符是哪个字？”少女公主道。清风拂面，一片银杏叶随风飘落。白萱萱伸手，叶片端端正正落入其掌心。看着叶片上纵横交错的纹理，白萱萱眼眸轻垂，陷入沉吟。少女公主也不急，静静等着。与此同时，整个极北冻土一片死寂。无数目光聚集在这个偏僻的宅院，落到两名芊芊少女身上。杨生靠着宅院墙壁，无数次想要把酒壶靠近已经开裂的嘴唇，喝个酣畅淋漓，但脑海里却一直浮现出那个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也无法出现在昆仑界的红色身影。当时的她去而复返，就因为他带林弃喝酒，而被暴揍了一顿。现在想起来琵琶骨还隐隐作痛。圣墟山，藏书阁。杨开泰仍站在中央，杨浣坐在门槛，目光悠远，穿过茫茫冻土，落到冻土边缘那座城一个偏僻的古老房间。陈伊人卧在躺椅上，身边是冒着热气的茶水。“你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陈伊人开口道，“她不管选哪个字，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也干涉不了。”“当初你怀上萱萱，遇到夫子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的。”宅院中。白萱萱面色凝重，血色开始从白皙的肌肤上流逝，随后变得惨白，眉宇之间出现痛苦之色。“萱萱的本命符是什么还需要向你汇报不成？”林弃不悦道，“就算你是昆仑公主，也不能如此霸道。”林弃转身就要拉起白萱萱离开。见白萱萱没有动弹，林弃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当即就将其抱起向外面大步走去。“相公……”一张口，有血丝从嘴角渗出。“不要说话。”林弃面无表情，一脚踢开院门，在杨生诧异的目光中，消失在街道拐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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