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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未尽丝如缕2（第1页）

（）张顺儿还未作揖道一声“皇上吉祥。”面前就飞来茶碗，“啪啦”一声，碎在脚下。

张顺儿吓得一激灵，忙跪下颤颤巍巍地用着极轻的声音说道:“皇上息怒。”他生怕皇上把怒火撒在他头上。

自皇上登基以来，他还未曾见过皇上气得摔茶碗，失了皇家体面。

皇上如此难过，那自是因为皇贵妃仙逝。

在边上侍候皇上的高庆看见槛外被吓得不起的张顺儿，恭敬地说：“皇上，张顺儿求见。”

高庆暗叫自己老友来的不是时候，偏偏撞上主子正大发雷霆。他却只能在心中默默祈求菩萨保佑顺子。

皇上却仍是在批着折子，年羹尧的事就快了结了。

高庆知道年羹尧自是应当死的。大清律贪污四十两银子可问斩，仅贪污百万两银子就可以斩他数次。更何况已定他九十二款大罪，条条都是狂悖谋逆的大罪。年羹尧未被斩立决乃是皇上念及旧情，不忍多年君臣到达如此地步。年羹尧自以为自己于社稷有大功，乃不知功高盖主者自危。

他不由得太息，他也算与年亮工相识多年。其人虽然狂妄但不失忠纯，不想他落得如此下场。

皇上念在与年羹尧多年君臣情分上，加之他是皇贵妃的兄长，才没立即问斩。皇上要赐年羹尧自尽，这既是给年家留了颜面，也是给皇上留了颜面。

皇帝敛容正色，道“进来。”

张顺儿赶紧作揖，“皇上吉祥。奴才已将皇上交代的事办好。仪仗，奠献皆从祖制。”他又说：“皇上，三司推鞠，已定年羹尧父、及兄弟、子孙、伯叔、伯叔兄弟之子，年十六岁以上者，俱按律斩，十五岁以下及母女妻妾姊妹，及子之妻妾给付功臣为奴。1”

高庆不由得心里一震，忙去看皇上脸色，皇帝却深深太息，“此时等大丧期后，再议。下去吧。”

他知道皇上对年家保有情分，对年希尧2如此，对年羹尧如此，对年妃更是如此。

高庆还记得，年主子重病不治，留在圆明园时。皇上祭天时，听闻皇贵妃气息奄奄，待礼毕后，立刻奔向圆明园。随即，写下诏书:

贵妃年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朕在藩邸时，事圳克尽敬慎，在皇后前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皇考嘉其端庄贵重封为亲王侧妃。朕在即位后，贵妃于皇考，皇妣大事悉皆尽心力尽礼，实能赞襄内政。妃素病弱，三年以来朕办理机务，宵旰不遑，未及留心商确诊治，凡方药之事悉付医家，以致耽延日久。目今渐次沉重，朕心深为轸念。贵妃着封为皇贵妃，倘事一出，一切礼仪俱照皇贵妃行。

尤其是最后那“倘事一出，一切礼仪俱照皇贵妃行。”皇上的眼已湿了，什么都顾不得了。

后来皇贵妃命悬一线时，皇上破天荒地罢朝数日，滞留在圆明园。那时她已然是奄奄一息，她说出了最后的愿望：让皇上照顾好她仅剩的孩子八阿哥。她犹如一支被雨打散的丁香，瘦弱的身子依偎在皇上的怀里。在那个阴沉的寒天里，在皇上怀中断了芳魂。

皇上忍住了泪，年党和八爷党一干乱臣贼子还未及处理，还不应是伤心时。

“高庆，朕累了，退下吧。”他凝眸皇上的身影，并非想他曾以为那样的雄伟，皇上也只是年华不再，逐渐老去的男人。

1出自王先谦《正续东华录雍正七》，页65。

2年希尧（1671—1739）字允恭，一作名允恭，字希尧，清代官吏，知医。号偶斋主人，曾官至工部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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