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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释的伤要养半个月,这半个月他不用去上早课,每日都在木樨峰教导程珏。从运笔写字到符咒剑法,一点一点教给程珏。
“握笔姿势不对。”风释拿过程珏手中的毛笔,握在手中做示范,:“写字的时候一定要感觉到五个指头都在用力,看,就像这样。”
风释的手指宛如削葱,骨节莹白流畅,指身细长纤细,唯指尖透着些红。毛笔笔杆由上好的暖玉制成,即使是寒冬,捏在手中也不会觉得凉。笔身通体碧透,笔尖是上好的雪狼毫,此时沾满墨汁,随着风释手指的转动在宣纸上落下一个“珏”字。
程珏盯着那指尖看了一会儿才去看纸上的字,风释的字给人的感觉就像冬日枝头埋于冰雪的柿子,稍带锋芒却又不使人觉得凌厉。
程珏:“我会了师父。”
风释把笔递给程珏,直起身子看他,程珏看了一眼宣纸上的“珏”字,学着风释的样子沾墨,运笔,笔落,纸上便又出现一个“珏”字。这个“珏”字虽有些歪扭,细看竟于风释的字有三分相似。
风释点头:“姿势对了,就是字有些丑。”
程珏脸颊发烫:“弟子愚钝……”
风释走到一旁,站在书架前翻找着什么。前日风缘派人送来了院子的设计图,风释和程珏都觉得没问题,风缘就立刻派了工匠上山修筑,因为有灵术的帮助,这新院不消一日就建好了。眼下他们正在新院的书房里,除了两张桌案便只剩下满屋的书架,架上都是风释之前小房子里的书,所有的都在这儿了。风释没有丢书的习惯,这里的书从幼时读本,练字稿一直到灵术全书,符咒百录。眼下风释所要找的正是他年幼是练字的书稿,程珏习字的最好时间已经荒废,眼下只能从最基础的开始补。
程珏上前:“师父要找什么?”
“一份练字稿,”风释转身走到另一个书架前,:“上面写了我的名字,封面应该还画了一只猫,你帮为师找找。”
程珏了然,直接走到对面的书架前,从最上层抽出那份手稿:“是这个吗师父?”
风释眼睛一亮:“就是这个!你怎么知道在这儿?”
程珏挠了挠头:“我怕那些工匠弄坏师父的书便自己整理了,所以就记住了这些书稿的位置。”
风释揉揉他的脑袋:“乖徒儿,这个给你。”
程珏接过,是刚才那份手稿。笔锋虽略显稚嫩却也不难看出出自风释之手,风释翻了翻那手稿:“这是为师年幼练字的手稿,你已过了最佳习字的年纪眼下只能从基础开始努力。越往后打好基础就越难,你需要付出比普通人更多的精力。”
最佳习字的年纪……
程珏眸子暗淡,年幼时他性子顽劣,父亲用了各种方法也没能让他留在书桌前。那个时候他总觉的一切都无需着急,还有时间,他可以慢慢学习,慢慢长大。可是,世间事总是不随人愿。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风释察觉到他的情绪,轻咳一声:“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在我看来你是极有天赋的,想必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将所有的字都学会了。”
程珏怎么会听不出他在安慰自己,勉强扯出一抹笑:“谢谢师父,我一定会努力练习的。”
风释点头:“等你学成我便可以教你画符,到时候你就可以像其他人那样使用灵术了。”
程珏眼睛亮了亮:“多谢师父。”
“好了好了,”风释摆摆手,“你快去练字吧,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来问为师。”
程珏行过礼,在书案前坐定。待细细观摩过手稿中文字的运笔走向后便开始提笔练字,暖玉做的笔杆握在手中传来点点温热,屋外大雪纷飞,程珏却觉得温暖。程珏回头看向坐在后方的风释,后者已然沉神于书中,时不时用笔圈点着什么。程珏细看那只笔,笔杆采用竹枝,别有一番韵味。只是较程珏手中那只,差了许多,程珏抿唇,拇指摩挲着笔身,又盯着风释的脸看了半响才回身。
香炉里燃着松木制成的香,袅袅青烟垂落萦绕在二人身旁。屋外雪势渐大,厚厚的积雪把二人所在的屋子裹了个严实,声音被挡在屋外,除了翻动纸张发出的声音外,屋内再无其他杂音。
风释在符纸上勾完最后一笔,长呼一口气。这是改良过的御火符,寻常用的御火符灵力耗费极大且燃烧时间短,改良过后催动符咒所需的灵力有所减少,符咒燃烧的时间却是大大延长。风释作为山门长老,平日里除了讲课外还有一项任务就是改创灵术。
风释收好符纸,抬头看向程珏的背影,心底不由叹息。苍梧大陆原有四大家族,四族子弟各有所长,风家子弟擅创灵术,花家以绝世医术闻名,金家主修剑法,而程家便是名副其实的修道第一家。程泽便是这苍梧大陆的修道第一人,他与风宏交好,二人情同手足,只可惜……
风释看向窗外,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他收敛气息,踱步至程珏身后,暗暗观察程珏练字。程珏脚边整齐码放着一叠写满字的纸,最上面一张墨迹还未干透,风释细看那字的走势,心底未惊。短短半日程珏竟将他的字的七成风韵都学了去,隐约还能看见藏于字里行间那独属于程珏自己的气势。
程珏写完最后一个字,展看纸张看了看,这一张字虽带有风释的特色却已是完全属于程珏了。风释的字锋而不凌,若枝头冻柿,程珏的字则如春日苇草,锋而不显。常言字如其人,程珏虽为复仇而来,内心却藏着春日般的温暖。
程珏把纸放在脚边,低头一抹月白的衣袍出现在眼前。他抬头,正撞进风释眼眸里,不由得愣住。
风释轻笑:“你倒是进步的快。”
程珏回神连忙站起身:“师父,您一直在这里吗?”
风释摇头:“刚来没多久,为师没想到你进步这么快,照这个样子你已经不需要再练字了。”
程珏抬头,面上稍显喜色:“真的吗?弟子真的进步很快吗?”
“真的。”风释拿出程珏刚写满的那张纸,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字里行间已经有了独属你程珏自己的特色,为师让你练字不求你成书法大家,只为你日后生活所用,如今你已经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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