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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玉蒙尘（第1页）

自打谢明初发现自己对解衡清的感情有点不一样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方面，他很想维持目前的现状，就和解衡清这么着过下去；但另一方面，百万亡魂没有入轮回，亡魂怨气没有得到净化，他作为人皇，岂能沉溺于一时的静好中；再者，帝君的“造神”在他心头久久挥之不去，真有那么一天，他和解衡清必然会分离。

如果问解衡清，解衡清只会天真的认为有平安扣在，暂时的分离并不可怕。

可他们谁也没有经历过“造神”，谁也不敢妄下结论。如果解衡清知晓了他的计划，认为他是不值得自己交往的，从此再无可能怎么办？他经历了太多的分离了。

人皇知道，解衡清值得他动心，但他也清醒地知道迟早一天他会给解衡清带来生离死别的痛苦。

人皇想维持现状，可天意不允许，不久即是中元节。

中元之夜，亡魂现身。

谢明初抬头凝视着漆黑的夜色，任解衡清怎么叫他也没有回应，解衡清只好默默闭嘴，站在一旁陪他看。

过了许久，原本漆黑无月的夜空突然被繁星点缀，那些星星越来越亮，最后惊动了放灯许愿的凡人们。

“传闻，死去的人都会变作星星，当你凝望星空的时候，你思念的人也在看着你。”谢明初忽然拉住了解衡清的手，“这样或许会有些唐突，也有些冒失，但是衡清，若你以后……罢了，我也不能天天催你早点睡觉，你以后自己惦记着自己。”

解衡清反握住了他的手，本来期待他说什么动人的情话，结果让自己早睡，一时有些无语，不过少年到底也没有松开他的手，还冲他笑了一下。

谢明初有些欣慰，解衡清向来是根棒槌，听不懂别人的弦外之音，今日竟然意外懂了他没有说出来的心意。

他想说什么来着？若你以后仰望星空，也会思念我吗？可无论如何，我都会看着你，哪怕不配化作繁星。

今日是中元节，夜深后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待到最后一只猫儿也闭了眼，繁星点点忽然陨落，大路上出现了许多尸体——都是那些亡魂的尸体。

“别怕，那些星星是这些人的魂魄，他们的尸体被我暂时封存在地下，直到所有人都入梦才会出现。”谢明初轻轻拍着解衡清的背，害怕小孩儿没见过世面给吓坏了。

“我怕什么？”解衡清笑了，“你说这些人放灯祈愿，不就是希望这些星星能化作凡人回来看他们吗，如今不过是魂魄与躯体分离罢了。”夜色下，年轻人的眸子亮亮的，像是被最亮的那颗星辰点亮的。

谢明初有些奇怪，不应该是众星化魂吗，这颗星星怎么回事。当他注视着那颗星星时，那星星才慢慢陨落，最后落在离他不远处，化作一个女人的身影。

谢明初知道那是谁，他不禁落泪。可当他奔向懿德时，她又化作星星飞向天空——我怕这寂寂长夜，无人在你身后点灯。我又怕你吃尽人间苦时，没有人看着你、理解你。

“小孩儿，我一会儿要去办件事情，你来吗，或许有些吓人，你不如早些回去睡吧。”

解衡清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根巴掌大的羽毛，那洁白的羽毛熠熠生辉，“既然有人为你在背后掌灯安心，那我给你在身边掌灯吧。”

“……那太好了，再帮我带些东西吧。”

解衡清掌灯，看着谢明初吭哧吭哧地挖葬坑。

“你不会想……”

“落叶归根，他们无法复活，但我能让他们最后安眠在故土中。”谢明初将一具尸体放入坑中，又用铁锹填平了土。

这时，他的举动真的有了成效，这具尸体的魂魄竟然浮现在二人面前，并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

“陛下，是您吗！我不是死了吗，我知道了，一定是被您给救了！”那魂魄激动至极，“我先前是任大人麾下的，受长公主之命跟随中郎将出使蛇族，后被蛇族宵小坑杀，想不到还有回到故土的一日！”

解衡清知道些，长公主当年派到蛇族的人全都葬身蛇族地宫，无一存活，谢明初竟然将这么多人的尸体带回人族，也将他们的魂魄召回，他都不敢想象谢明初是怎么做到的！

“我知道，当初是我长姐的命令，”谢明初亲切地和死去的士兵亡魂打招呼，陪他唠嗑，解衡清做的只有在旁边默默陪伴，“当初我们没有注意到啊，竟然葬送了三万良将，今日将你们安葬在故土，是我尽己所能所做的了。”

又寒暄了许久，那亡魂终于入土了。

“你且先安眠些时日，不久就会去往轮回之路的。”

“陛下，我下辈子还做人族儿郎！”亡魂的光越来越弱，他却兴奋地泪流满面。

“你不会要安葬所有人吧？”解衡清问。

“对，我会将安定所有不安的亡魂，了却他们最后一点执念，再将他们送入轮回。在此之前，我会安葬所有死不瞑目的尸骨。”

“你真的把所有人的尸体都带回来了吗？”

“这倒没有，不过魂魄若有了灵识，他们会主动回到人族的。不过我还是会安葬所有人族尸骨。”他抬头擦汗，借着灯光看懂了解衡清的疑惑，“没事，要对每一个亡魂都有耐心，这也意味着要花很多很多时间，可你也别担心，这中元之夜，格外漫长。”

解衡清忽然想起什么，他试着念了几句咒语，过了许久，一个少女的身影向他走来。那少女清瘦，眉眼间有些伶俐的漂亮。

这是解衡清初到人族，背了一路的女孩。

“嗨，你看到了吗，现在蛇族被灭族，人族族内也安定了，虽然目前还处于百废待兴状态，但总体来说还不错。”解衡清看见女孩抱着手臂冲他微笑，瞬间开了屏，“我只是试试，想不到真把你给叫醒了。”

“啊，是啊，不知为何入不了轮回，我只能先以魂魄的形态待着咯，反正入轮回也没什么好的，下辈子当人还是一生辛劳吃苦，不如做个孤魂野鬼，倒也不伤人性命，”少女看向谢明初的眼神带着些挑衅与玩味，看向解衡清却带着柔情，直让谢明初心中不爽，可也没办法，那是他的子民啊，“只不过，多亏陛下了，我生前清清静静的，死了热热闹闹的，还被你给叫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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