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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同淋雪他日共白头（第1页）

从慕林回到离阳城，杨泽闲来无事，每天傍晚知政府快散值的时候，他就会来找郑知政闲话聊天。郑知政一开始受宠若惊，得意异常，想自己一定有什么未被发现的过人之处，才引得威名远镇的庆远将军如此垂爱。可是随着杨泽来的次数多了，每次只是闲话，并不谈什么正事，有时实在无话可谈了，便只和他干坐在一起饮茶，郑知政心里开始犯嘀咕。

郑知政反复审视了多遍，也未发现自己有何特异之处，开始终日翻来覆去的去想：这杨泽到底是看上我什么了？看上我相貌英俊？满腹经纶？又想起杨泽和十王、十四王的婚事纠纷，他莫不是为了不和王室联姻，看上了自家小女？只是郑知政家的小女儿尚且年幼，只要杨泽愿意等，郑知政倒很愿意将女儿嫁给杨泽。

郑知政看杨泽的眼神变幻不定，一会像看知己，一会又像老丈人看女婿。但不管怎么样，知政府和将军府走的近，对稳定离阳城局势终归是一件好事。

杨泽每次辞别郑知政，离开知政府，都会走知政府的后门，穿过狭窄的熙街，再拐入大道。有时他会在熙街上碰到散值后换上一身粗布衣衫的如意在大街上闲逛。

如意每次看见他，都会离着老远就兴奋地挥手致意，热情地问好，邀请他去家里坐坐。杨泽会随便的和如意聊上两句，然后以府中有事拒绝如意的邀请，独自离开。如果如意看不见他，他也并不去打扰，只是远远的看一眼就走开了。

夏日百花节到了，这本是人族的节日，神族和妖族并不怎么过。但如意喜欢，她恨不得过尽天下的节日，好有借口偷懒放松，吃喝玩乐。

如意想着百花节的时候，回客来酒肆晚上不营业，店里的老葛回家过节去了，就叫书阳把俞老板喊了过来。下午如意在熙街店铺买果饯时，正好碰到杨泽牵着马回将军府，她一如既往热情地邀请杨泽来用晚餐，本以为杨泽会像以前一样，一口拒绝。没想到，杨泽这次竟然答应了。

天还没全黑，杨泽和俞老板已经带着礼物赶到了，如意一点不客气，笑眯眯的将礼物接过来，全部收下，又让新月泡了三杯蜂蜜百香果茶，搬来椅子与俞老板，杨泽坐在院子里闲聊。

杨泽不说话，静静的听着他们嘴里议论着谁家姑娘跟谁家小伙跑了，谁家又生了个大胖小子，谁家夫君在外偷吃被老婆抓住胖揍一顿的话题。如意和俞老板说的哈哈大笑，杨泽听着觉得这俗世的生活也是活泼可爱。

杨泽第一次来如意家，他颇为好奇地环视着四周，院子不大，但收拾的极为整齐干净，小院一角用竹子搭了一个花架，种了一棵紫藤，紫藤花期已过，但满架的叶子郁郁葱葱，看着也是赏心悦目。

院子里有三间瓦房，杨泽猜想如意和书阳应该住在正中的正房，另一间应该是新月的房间，最后一间大概是书房了。杨泽的心中掠过一丝隐痛，他望向如意，如意和书阳在这里应该生活得很是幸福快乐吧。

厨房里照常是书阳和新月在准备晚饭。因为是夏季，天气炎热，厨房的窗户大开着，书阳和新月两人并肩而立，仿佛一对玉人。新月额上的散发垂落下来，遮住了眼睛，书阳很自然地帮她拢在耳后，新月顺手将切好的黄瓜条塞到了书阳嘴里，过了一会，两人又甚是亲密地靠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笑容像春水一样在书阳脸上荡漾开。杨泽看着不由地蹙了一下眉。

菜被一样样端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书阳特地做了如意爱吃的梅子姜、豆腐羹、笋炒鹅，辣椒炒猪肝，还配上了上好的糯米酒，如意看了很是喜欢，拉着杨泽和俞老板在桌边坐了，对杨泽说道：“杨将军，上次我吃过你做的烤肉，这次请你尝尝我家书阳的手艺”。杨泽微微笑着，并不说话。

新月像往常一样挨着书阳在角落里坐下了。书阳看她够不大到菜，便给她夹了一块新鲜的竹笋放在碗里，说道：“新月，这个你喜欢吃。”

俞老板看到，忍不住打趣道：“书阳你这惧内的毛病什么时候好的？敢给其他姑娘夹菜了，也不怕如意恼你？”

如意忙夹了一块肉，放到俞老板碗里，嬉笑着说：“干嘛，俞老板你吃醋啊？来来来，我给你夹，让书阳吃醋。”

如意话是对俞老板说的，眼睛却瞟向杨泽，杨泽眼神复杂的看着她。她明白杨泽在想什么，忍不住想笑，心里的恶趣味却不可控制地迸发出来。她笑眯眯对新月说：“新月你以后找夫君一定要找一个和书阳一模一样的，不要差了，差了对你不好。可也不要好了，太好的怕你降不住。”

俞老板将如意夹过来的肉吃了，又喝了一口酒，说道：“如意，你这话说的可有问题，你让新月找个和书阳一样的，可这世上就一个书阳，你难道肯把你夫君让给新月？”

如意摇着头，斩钉截跌地说：“夫君是万万不可让给别人的。”可书阳并不是她夫君呀。新月听着害羞的低下了头，书阳望向她的眼神温柔似水。

如意看了看身边的杨泽，一脸坏笑，问道：“杨将军，你整日来知政府找郑知政究竟所为何事啊？弄得郑知政这段时日正经了不少，害的我们的日子都不如从前好混了。我们在私下议论，都说你是不是看上了郑知政家的千金，郑知政倒是很愿意收你当女婿，可是他那女儿尚且年幼，还不足二百岁，杨将军需要等上不短时日了。”

如意见杨泽不理她，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又憋着笑继续问道：“没有了慕林城，十王大概不会和你结亲了，那十四王呢，他也放过你了？可惜郑知政家的千金和贤珍郡主你只能选一个，你准备选谁？”

一桌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杨泽，杨泽苦笑，愠怒的敲了一下如意的头：“你这满嘴胡说八道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

杨泽并没有真的用劲，如意觉得还没有青意打得疼，不由得壮了胆色，她凑到杨泽面前，眨了两下眼睛：“杨将军，只是你不管和她二人谁成了婚，按照辈分，你以后都要喊我姐姐了。”

杨泽低头看向如意，如意脸色绯红，带了酒意，她离他太近了，近到他感受到她身上温热的气息，杨泽举起手，手却没有落在如意身上，他又轻轻地放了回去。

看杨泽没有动怒，如意得寸进尺地拍了一下杨泽的肩膀：“姐姐以后罩着你啊。”

零星的鞭炮声响起，有人放起了烟花。烟花升腾到空中，绽放成一朵朵五颜六色的鲜花，慢慢的鲜花的花瓣逐渐变成流星，洒落向大地，如意开心的欢呼起来。她拉起新月，让新月陪着她放炮，书阳看着担心，怕如意闹起来，不小心伤到新月，也起身离席，跟在后面。

新月从未放过烟花爆竹，很是害怕。如意选了一个大大的冲天炮，放在地上立好，又取了一根檀木香，放在火里点燃，递给新月：“新月，你来放。”新月很是不敢，只想往后退，如意拉住她，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将炮点燃，冲天炮发出尖鸣，直插入夜空，在高空变成一朵并蒂鸳鸯花，久久不散。如意拍着手跳起来，欢快的大笑。新月胆怯的后退两步，却不想倒在身后书阳的怀里。

如意仰头看看天上的并蒂鸳鸯花，又看看依偎在一起的书阳和新月，心里暗叹：如果新月是个妖族，或者书阳是个人族，他二人倒是良配。只可惜天不随人愿，新月是人族，书阳却是妖族。人族寿命短暂，只怕新月是耄耋老人时，书阳还是现在这幅样子，以后两人即使在一起，也是不能白头到老。

五个人吃着喝着玩着闹着，直至深夜，渐渐的每个人都有了酒意。俞老板喝多了，拉住杨泽不住地念叨着：“杨将军，你何时娶妻，到我回客来，我一定给你大办酒席。”

如意让书阳把俞老板送回酒肆。新月忙着收拾东西，如意陪着杨泽慢慢走到门外。夜已经很深了，天上的圆月像一个巨大的玉盘，月光照得整个熙街并不显得昏暗。杨泽在门口站住，忧虑地回望向如意，说道：“如意，新月不是神族，她是人族，她这个年龄，在人族里已经快成年了，你不要老把她当成小孩子。”

“我从来没把她当小孩子，她每天干的活可比我多多了。”

杨泽再一次认真的问道：“你很喜欢书阳吗？”

如意一本正经的回答：“很喜欢。”

杨泽深深的看着她说：“既然喜欢就抓得紧一些。”说完他骑上马，顺着熙街悠长的道路离开了。曾几何时，他不敢踏进如意的小院，因为他不愿看见如意和书阳亲密的样子。可如今看着书阳对其他女子大献殷勤，冷落如意，他又觉得心很痛，感觉视若生命，求而不得的东西被忽视了。

如意觉得脑袋被酒搞的有点晕，她晕晕乎乎的想：喜欢就会紧紧抓住吗？那她和长平谁都没有去抓谁，是不是因为不够喜欢？原来即使几百年的相处也不会让人足够喜欢。

担心如意吹了风，新月拿着一件披风走了出来，她将衣服给如意披上，杨泽已经走远，她扶着如意回了房间。

她隐隐的觉得杨泽在关心自己，心里很是得意，可又想到自己借着他的关心，戏耍了他，又觉得有些良心不安。如意心绪不宁地在床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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